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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地域边缘化背后
岁月像是一把火,可以将回忆烧成一团灰烬。一切曾有的辉煌都在刹那间幻化成一连串的记忆符号:煤炭,文明源头和晋商......裹挟着数代人的青春,飘然而去。
可我们却无法忘记这一切的出处:山西。
翻开山西的地图,满眼尽是熟悉的地名:魏孝文帝定都的大同,李渊父子起兵的太原,顺治出家的五台山......
如今的山西,正被煤农二元经济的结构紧紧扼住喉咙,蜕变为“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区域形象。如何继续当代人的生活?又如何为后代留下福祉?成为山西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直面的难题。
黑金经济:“煤”你不行
煤,给了山西一个巨大的铁饭碗,却也给了山西一个紧箍:戴得上摘不下来。煤炭作为山西经济的血脉,曾在计划经济时期给山西带来:“煤大哥”的荣耀,曾为山西缔造出富甲一方的煤老板,但也将这个古老文明的源头送上绝路。
煤海这个称号之于山西,毫不夸张。煤田总面积达5.5万平方公里,占山西全省面积的三分之一,同时拥有大同,宁武,西山等六个巨型煤矿,此外各地还分布着5000多个大大小小的煤矿。除供应全国26个省市外,还出口日本,美国,意大利等20余国。
煤炭并未给山西带来沉甸甸的财富,反而带来了更多的困顿。从1978到1998年二十年间,山西的综合经济实力由全国第16位跌至26位,城镇居民收入更是连续两年尾居全国之末。
山西同样不甘心,开始了摆脱能源噩梦的困兽之斗,也玩起了高新产业,但无奈天意弄人,从2000年下半年起,煤价开始了新世纪首轮“轻舞飞扬”,从二三十元狂飙到二三百元,煤炭从求人买到人求卖。这突如其来的“煤炭复辟”对山西来说,不啻于一个惊天霹雳,刚刚略有起色的轻工业再次一败涂地,并有一蹶不振之迹。
时至今日,煤炭仍然是山西经济的脊梁.煤炭及其相关产业给山西GDP增长的贡献超过一半.虽然早有人一语成谶地直言煤炭之于山西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眼下的残酷现实是:全省90%的农民生活,或多或少地与煤炭发生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更确切地说,若没有煤,山西连立足的本钱都没有.
可即使煤价依旧坚挺,煤炭依旧源源不断,煤总有挖完的一天.那些曾经因煤而荣耀的城市,那些因煤而生的工业,那些以煤为生的矿工,他们的出路又在哪里?
山西的回答是:按年度原煤总产量3.49亿吨,动用消耗资源14亿吨测算.目前以探明的2000米以内的储量仅能维持70年.现实往往比想象更严峻,大同的侏罗纪优质煤只能再开采15年左右,阳泉地煤的可开采量也仅能再服务30--40年.正如一个落泊地主在清空家当后,发现自己再无可当之物,徘徊于人生的十字街头一样,山西面对着足可支撑全国的煤炭资源,是舍弃,是调整,抑或是整合?
文明源头:五千年文明看山西
"五千年文明看山西"似乎成了现在山西人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雁门关,绵山,洪洞无一不昭示着山西文明的源远流长,但正是这个沉重的历史包袱压得山西喘不过气,一直困居于太行山与娘子关之间的狭小区域.
<<乔家大院>>热播时的万人空巷,平遥国际摄影展在联合国的扬眉吐气,"华夏文明看山西"横扫京沪的锐不可当,使人们再度把目光投向了这个华夏文明的源头.
一声"走嘞"唤醒了蛰伏多年的晋商后人,他们揉揉惺忪的睡眼,惊异于外面世界"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光怪陆离.睡狮的迷梦未醒,晋商的大气仍在,山西抛出了"经济未动,文化先行"的打造文化强省战略.
怀揣着一口吃成胖子的白梦而做出的抉择难免武断,执拗.诚然,山西拥有的国家重点保护文物单位在全国堪称翘楚,达119处,令周边同样自称"华夏文明源头"的河南,陕西自惭形秽.清烟缭绕的五台山,大气磅礴的黄河壶口瀑布,美轮美奂的云冈石窟,无一不是天下游人的精神乐土.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伟大女人,反过来,兴盛的文化背后也应有强大的经济作为支撑.令人窘迫的事实是,由于交通道路的不便,旅游市场的混乱,文物保护的不力,山西的华夏文明之旅只占全省GDP的3%,远未支撑起这个五千多岁的文化巨人.
五千年连绵不断的文化给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老西儿一如既往的勇气,但无论文化还是煤炭,都是老祖宗留下的遗产,山西已经躺在祖先的怀里睡了太久太久.历史上的山西是一个被中华文化浸润得很深的地方,荀子,韩非,司马光等等不一而足,但时下斗转星移的学术界却鲜见三晋后人,五光十色的文艺圈也少有山西明星,风云变幻的国际赛场更难觅山西健将的踪影,这一切不能不说是对五千年文明的莫大讽刺.
一个人若还能挣扎,还能奋斗,还能坚持,无论怎样病入膏肓,至少还不是无可救药的.山西若是依旧坚守,依旧忍耐,依旧挺进,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复兴之路,哪怕前方仍是一片迷茫.
晋商:掉进深渊的一缕阳光
晋商,已成过去.
<<乔家大院>>再度为人们拾起脑海深处关于晋商的种种碎片,使得晋商得以在财富想象中复活.
晋商纵横商界500年,经营项目"上自绸缎,下致葱蒜",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山西商人的足迹遍及华夏,北到伊尔库茨克,东起大坂,西至伊犁,南达香港.欧洲甚至这样形容晋商:"凡是有麻雀飞过的地方,都有山西商人."
然而这样一支利倾朝野,鼎足华夏的商帮,却随着清王朝的覆灭,成了历史的陪葬品.
晋商.这个曾在中国商业历史上浓墨重彩的名词,如今却成了山西人寻找自豪感的精神家园,除了推动"大院文化"等旅游产业的畸形发展外,并没有给山西商人带来任何实际的发展思路,反而使他们在浙商,粤商以光速奔向康庄大道时,一次又一次地沉溺于历史,一次又一次地翻祖宗的老底.晋商已不单纯是商业名词,更加趋于一种文化景观,透过如此种种,我们看到的更多是这个内陆省份在现实迷茫与发展冲动交织之下的商业虚火与文化自恋.
历史上的晋商曾给山西带来了富可敌国的容光,如何借鉴这一丰厚的历史遗产,打出新晋商的品牌.
新晋商联合会的成立似乎是新一代山西商人重整旗鼓的一声号角.可惜,这声号角对于久困太行山的山西商人显得并不那么震耳欲聋.
放眼"新晋商",除了中国最大的民营钢铁企业--海鑫集团的李兆会外,其余清一色是做着与山西毫无关系的生意的"晋籍商人":百度总裁李彦宏.赛格集团董事厂孙玉麟,天津顺驰集团董事长孙宏斌,海南航空公司董事长陈峰等.
新晋商的文化价值远大于商业价值,也就是说一批与山西无关的山西籍商人扛不起振兴晋商的大业.
新晋商依然蹒跚前行,但并不意味着山西缺少富豪,即使现在也是.
随着煤炭抢购风潮一业暴富的"煤老板"们,攥着矿工的血聚拢了大量财富,却又踩着这些煤炭带来的财富跳离山西.煤炭不但没给早已一贫如洗的山西注入强心针,反而使山西成了资本逃亡之道.煤老板在大江南北买房置业的消息震惊全国,也深深刺痛了山西.据估算,山西富豪每年从山西迁走的资本至少在100亿以上.山西在污染加剧与资源枯竭之后,换来的竟是自己家园的流失,这不能不令山西上下倍感寒心.
今天的山西早没了"海内外最富"的霸气.虽然地处中部,但没有一条重要的交通干线穿过山西;位于华北粮仓,却是华北唯一的非产粮区;身居京津唐工业区,却因为没有核心城市,对周边区域的经济辐射近乎为零.
山西的困窘似乎带有某种宿命的意味.东部沿海开放,带动了温州,深圳等地的跨越式发展;西部大开发使本已山穷水尽的西安,兰州起死复生;东北振兴中重新复苏了沈阳,哈尔滨等老工业基地;眼下方兴未艾的中部崛起,让人们更多地联想到武汉,郑州......"不东不西,不是东西"的文化心态令这个甘于为全国提供能源数十年的省份欲哭无泪.
历史上,魏孝文帝于公元495年放弃大同迁都洛阳,李渊父子在太原起兵后建都西安,山西一次次地被历史抛弃.
时下,更多的山西人望着满目创痍的家乡,毅然离开故土,远赴北京,深圳淘金,山西同时正在被山西人抛弃.
如果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忽视明天岂不同样是一种变节?在山西绝响近一个世纪后,山西人在一条条煤尘飞扬的土路上,倍尝沙尘暴与酸雨的肆虐,仰望着前程漫漫,希冀着并努力重铸历史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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