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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六角车

误入官场—中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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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11 08: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9-11 08:09 编辑 - Z: A1 ~1 q* y+ V3 \% @7 l0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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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 C1 K/ u* Q7 `; M! W9 `   事实比语言更富有魅力,他使狂热者变冷静,辛勤者得到安慰。四月底,二百五十件合格品摆在那里。马部长脸色蜡黄,他得了个全厂叫得响的外号:“二百五”。她是东北人,在东北,二百五三个字用在人身上,比陕西的“二杆子”加“冷娃”的含义还广泛。她立即感到心头发紧,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 u8 k; }5 q- K' Y0 R/ ?( X9 v
  刘长坤看着这二百五十件产品,心中感到一阵轻松,第一关总算闯过去了。多亏了服务队的大力协助,使我的计划提前了将近一个月,下一步该总结经验,逐步解决发现的问题,争取六月份解决所有出现的大的技术问题,为进行大批量生产做好准备,提前一个月完成全年任务还是有把握的。6 l, ?: d# i3 [/ ]/ }
  生产没能按着制定的时间表进行,李如章风风火火地赶到机加车间。他拿出一纸电话记录,两眼冒火,唾沫四溅地说:“总公司来电话催问,为什么没能按要求发出第一批货?并问我们厂,以什么措施保证任务的完成?”向副部长许下的第一个诺言落了空,对工厂领导们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厂长要求李如章立即采取得力措施,扭转眼下的局面。并要他亲自主持机加车间五月份的生产,要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掀起一场十二级狂风似的生产热潮。0 L$ l5 ~0 S0 O% I, x/ n
  决策者的决心,就是执行者的血汗。每天十二个小时的繁重工作,人们已感到极度的疲劳,生产形势却没有多大的起色。李如章愁容满面地问刘长坤,“整条生产线都在看着自动机,为什么就是下不来活?”1 X" P+ B$ W! R2 r1 R7 x
  “这你又不是不懂,现在才是试生产,人、和工艺总得有个适应过程。; d& S! X( \2 h$ L2 U( ~
  李如章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在生产条件还不十分成熟的条件下,他想到了金钱的威力。但厂里有着严格的财务管理制度,再说厂长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解冻刚被他冻结的车间的奖金的发放权。奇妙的魔术可以使观众眼花缭乱,李如章也想利用一次魔术效应,促一把机加车间的生产,但这得有一位得力的助手,他选定了钟支书。
9 [2 K# S+ k( Y  钟支书立即召开车间干部会,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会议,服务队的领导们竟一个也没到会。钟支书拿着一份盖有厂工会大印的合同书说:“我为大家办了件好事,厂工会一次拿出五千元作为劳动竞赛奖。条件是,只要咱们车间在下一个星期内干出四千件合格品……”
5 X& j9 k0 a& ~' t/ X( {  不等钟支书念完,会场就乱了营,人们普遍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到目前为止,每天产量还没突破过一百件,从开始生产到现在的几十个日夜里,每天都要超时劳动,人们也已极度疲劳,如再要搞会战,效果不见得好。会场上虽然乱哄哄的,但不支持这项合同这一点却是统一的。" e4 f8 [" D. W7 i$ Q6 x3 f
  钟支书的神情变得十分尴尬,上级领导怎么向他做的工作,别人无法得知。但他也明白自己接下这件合同绝不是什么好事了。他气急地对着还在大吵大叫的人们喊了几声,见没人理会,后悔、恼怒使他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在桌面上使劲頓了一下。水花四溅,涨绿的茶叶撒满桌面,屋内立时鸦雀无声。钟支书长出了口气说:“合同还没念完你们就瞎吵吵!”他拣起泡在水中的合同书抖了抖继续念道,“要是到期完不成,在这条生产线上工作的人,不论干部工人,包括服务队的人员,一律扣发百分之三十的工资。”  e' P1 `8 o3 ]* C; M
  这合同真可谓奖罚分明,公平合理,人们面面相觑。有人怕这位文化水平有限的支书念字有误,要过合同看了几遍,这回支书可是一个字都没念错。沉默了足有五分钟,出现了一个泄气的声音:“反正也没指望,就别再出冤枉力了。我认罚。”说者开始摸口袋,有几个人也随声附和。( {9 I8 f  l/ f
  钟支书见形势逆转,只有对着满桌子的茶水望“洋”兴叹。# _' n: p/ t3 z& n
  有人发现刘长坤到现在还一言没发,就说:“大家先别急,刘工长还没表态呢。他是生产线的全权指挥,听听他的,他要是说个行字,哪怕一个星期不睡觉咱们都拼了。扣几个工资倒无所谓,咱们这些人往后还怎么往工人面前站?他要说认罚,咱二话不说,交钱。”2 _2 x0 W7 Q  E1 |
  十几双焦灼的眼睛,期望地看着坐在窗边的刘长坤。他正在欣赏着窗台上那盆开得红艳艳的绣球花,绣球花成团成串,姿态娇艳,很逗人喜爱。为这盆花,钟支书花费了不少心血,整个冬天他严格控制室内的温度,及时修枝、浇水、施肥。功夫不负有心人,花果然开得繁茂。从这盆花刘长坤又想到了另一个故事,要看到鲜花盛开,那得按务花的规程一步步地做好,到时花自然就会开得好,就如钟书记的绣球花。但历史上也有个不遵从自然规律,而在隆冬硬要百花齐放的武则天。百花慑于人间帝王的威势,违时开放。但管领百花之王的牡丹却没开放,武则天一怒之下,将牡丹充军洛阳。我这回也要为自己选择一个角色了。* u! v/ e" G3 @, ^' j
  自己所负责的这条生产线,刘长坤不用看记录本也都了如指掌。别人可为了眼前而不想长远,但他却不能。他要想到的可不只是眼前这点活怎么干,他肩上的数字不是四千,也不是四万,而是整整四十万哪!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现在是远虑近忧都有。他想到,按现有工艺流程进行批量生产,投入一万五千件的料,才能得到四千件成品。一万多件产品转眼间就变成废铁了。为什么就不能等到生产线调整完再干呢?虽然要用近一个月的时间,但调整后的生产线却能突破月产八万的能力,合格品率也能得到大大的提高。他十分清楚的是,眼下最需要关注的是第一道工序的自动机。生产线能不能高速运转全看这个车头了,可一直到现在仍有很多关键的问题没能得到解决。当务之急不是在二十号出四千活,而是解决生产线上存在的几个瓶颈工序问题。但合同已定,人们不分昼夜的苦干了两个月,不但得不到应有的奖赏,还要被扣去一部分工资,这对士气的打击可太大了。如果完成这一批任务,拿到五千奖金,大家当然皆大欢喜。但整条生产线将成一条空线,半月之内别想再见到成品。而且还要放弃对自动机的改造和下道生产线的调整,刘长坤面临着一次危险的选择,在这时候要是能有个人帮他一把那该多好啊,可服务队的领导们这时却一个也不见了。他明白自己这个百花仙子如今是听谁的与不听谁的后果都一样,为了先保住人们的士气,他要孤注一掷,先拼光老本,再用得到的五千元奖金买回失去的时间。
+ _) S1 d$ d" L" x( a  钟支书见刘长坤点头,立即喜形于色。但他对生产并不外行。他知道这几天将面临什么样的场面。他对全体干部和党员下了一道死命令:“生产线上的全体党员都要钉在关键工序上,完不成当天进度不准下班,不许睡觉。其余党员和干部由我统一领导,由刘工长安排到关键的地方去突击劳动。”( z/ [8 ^- J+ ]0 b7 i. W
  干部的带头作用,在关键的时刻也会产生巨大的能量。钟支书不愧是老政工,无声的行动,胜过千遍口头动员,车间内真的掀起了十二级风暴般的生产热潮。三天过去,交出成品两千,服务队立即敲锣打鼓送来贺信,并对生产工人执行了半供给制,每天免费提供晚餐和夜宵。人们像迷航的船突然发现了航标似的,奋力的搏击着。8 C" _0 f2 c9 g  a5 w+ [1 [
  夜沉沉,刘长坤拖着沉重的双腿与眼球布满血丝的钟支书在机床边相遇。钟支书最近身体不太好,何况年纪也不轻了,如今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刘长坤真担心他会突然倒下。
. k9 z) h8 j0 o, ?. f* [, M钟支书没顾上回答刘长坤的问候,只是用忧虑的口气说:“我真担心后两千活,七十多道工序的生产线都已干空了,我看这回准完了!”
% H  Z  Z& c7 [0 K7 V) \  刘长坤用平缓的口气说:“钟支书,活你不用担心,我已将工序上的活盘点过了,勉强能保住。现在的关键是在检验工段,产品的质量如此之差,只怕他们失去信心。我再组织一批活送去,估计到天亮还能出个三百二百的。”8 G* m, A. j% c7 n- o
  三天见到两千产品,李如章很为自己有这么个师弟为后盾而高兴,他立即恢复了原有的自信与狂热。和马处长在生产线上穿梭般的忙碌着,不时的发出一道道指令。虽然人们因劳累与困倦而变得麻木的神经,对他的话已毫无反应,但他仍兴致勃勃。% {2 w0 a2 h; {, @" G
  喧闹了一星期的生产线突然静了下来,刘长坤拿着五千元奖金对着冷清的生产线苦笑。一切都过去了,人们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家里睡一觉了。当刘长坤拿着那随同贺信一块来的两万任务追加令时彻夜难眠,想到那空空如野的生产线,他欲哭无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古老的俗语,落在他这位智商并不低的人头上。他耳畔又想起马处长那悦耳的女高音,刘工长组织生产就是有办法,他说能干出多少就能干出多少!赞扬的话并不全是蜜,有时比利刃还厉害!一想到这句话,刘长坤就不寒而怵。他已听出了马处长话的续音,要是以后完不成任务自然也要怪他。
. m2 h/ P2 u; A, Q' e! J  对这一次小小的成功,李如章自然也感到一阵轻松。如果到月底再能出两万成品,服务队的领导们就可以拔营起寨,凯旋归位了。任务再要是完不成,责任就不能全怪我了。他当然忘不了刘长坤,每当想到这位师弟,他都有一种危机感。这种不正常的提拔,一旦被刘长坤识破,他撂挑子是在意料中的事。服务队刚一撤出,刘长坤就撂挑子,人们自然会想到是他这位师兄的作用。到那时,他就是浑身是嘴也难说清。对这位师弟的能力他太了解了,只这几个回合,他对师弟已不敢小看了。对这种大型流水生产线的组织和指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同时他也从另一方面想到,如果师弟真的想进入干部行列,这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1 P9 Y, Z( V0 f2 K9 ^% S" Y
  一场竭泽而渔的突击战,使整条生产线瘫痪了半个多月。厂招待所的高级会议室里气氛沉闷,生产开头就不顺利,厂长怕李如章误事,决定亲自主持这个专为机加车间生产问题召开的干部会。室内异常闷热,像是暴风雨前的征兆。不知什么原因,没人提到开空调,虽然人们个个汗水浸透衣衫,但一个个仍然是衣冠整齐。刘长坤此生还是第一次迈进这平时只有厂干才有资格进出的会议室。阔气的沙发上罩着提花枕巾,他不顾文雅地脱去外衣,雪白的背心,贴在湿漉漉的身躯上。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散发着一股莫名奇妙香气的沙发上,感到气氛过于沉重压抑,令人越发感到空气的热闷。, b; ]: `' d- ?0 k- s. |
  有人想活跃一下气氛,提出凑份子买冷饮。这建议很得人心,会议室内立时热闹起来。压力并不产生于基层,对这项国家重点外贸任务,在谈判时就已着手进行生产准备了。当时厂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新任副厂长李如章。李如章本想露一手,但所拨资金大部被挪做它用,加上任务连生产指令都没有,也就没太重视这件事。现在国家突然下达了这么大的任务,而原来他应付差事弄的那条生产线。本来三个月就该投入正常运转,如今都一年多了,还不能发挥应有的效益,上层领导心中怎会不焦虑。按当前各国营厂矿中流行的引咎辞职这一时髦风气,现在的厂领导,可不愿意丢掉那顶耗费半辈子心血和精力才取得的桂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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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12 08: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9-12 08:16 编辑 , Q% o6 c0 v5 _: \3 J  |/ k' u%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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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产副厂长计拙智穷,厂长亲临指挥第一线,原想两个月就可报捷归位的李如章,没想到第三个月竟被困在车间里。厂长下令,李副厂长从今以后暂不考虑全厂的工作,只要能把机加车间的生产搞好就行了。
  J& o% D! e1 ~; `/ A" {9 {  李如章站在这原来曾属于他的车间办公室里,一腔怨气,满面怒容。他感到压抑,感到不平,他向车间所有干部说;“我可能被撤职,可能还要连累一些人。但大家也不要太担心,到时我会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的。”他看了眼斜靠在长椅上眯着眼打盹的刘长坤,眼中闪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z& V4 m; o5 u+ y
  “从今天起,全体人员取消星期天,每天都要加班。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许提八小时工作制!干部,包括班组长,每天晚八点半准时来这开碰头会。”( X1 y" F8 B& d9 _# O- J
  晚六点,半条生产线已空无一人。马处长气急败坏地向李如章报告这一情况。李如章心中十分恼火。他知道是谁放走了人,也知道为什么。他毕竟在这个车间干了十多年。但他更明白眼下的处境,他感到自己的这个师弟太不识时务了,看来得给他敲敲警钟了。他阴沉着脸走到正在自动机上忙碌的刘长坤面前问:“半个车间为什么没人了?”
8 i4 o& r$ a# U1 O0 e/ h& x  下班后刘长坤就开始逐道工序的检查进展情况。工人是服从命令的,凡没通知下班的仍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有活的干活,没活的闭目养神。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刘长坤心中比任何人都着急。一个六天会战,几乎从他手中夺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要想夺回这半个月时间,生产工人将要付出多少血汗。现在工作量已经够大的了,一旦自动机难关被攻克,转入满负荷生产,下道工人将面临着拼命的局面,而所需的一百多名熟练工人到现在还没着落。对已极度疲劳的工人,他只得违背李如章的命令,采取灵活政策,以使人们积蓄一些体力,准备最后的拼搏。他懂得,不论是工厂还是战场,有生力量永远是取胜的可靠保障。同时他也了解现在李如章所面临的处境,为了国家,也为了全厂工人的利益,他是真心想帮一把这位师兄,他不慌不忙地说:“让他们下班了。”
- V2 S) r9 l7 t4 M  “你?你对我的话怎么总是视同儿戏?”刘长坤见马处长和其他干部走过来,故意放高嗓门吼道:“我也知道下道已没活可干了,但自动机都已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干,下道一走,势必情绪会受到影响。再说生产形势已不乐观,不管落个什么结果,咱们总得造成一种曾拼过命的声势给上级领导看……”
) ]. e' f' P& n+ O  对李如章的话刘长坤自然听不出味来,他反而从另一方面理解了,认为李如章折腾了两个多月原来竟是这种打算。作为一级领导,在关键时刻竟没有必胜的信心!难怪他对生产一开始就缺乏通盘的考虑。想到那大部分变成了废品的一万多件产品,刘长坤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正要和李如章理论理论,一名自动机工找来说:“机床怎么也调不好,你快过去给看看。”他立即丢开李如章,扭头向自动机奔去。7 |, u" P9 t1 r- z7 Y
  凌晨四点帮工人调好机床,刘长坤又累又睏。昨夜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今天又熬了大半夜,他感到体力难支。回到家中,他一头倒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天亮八点还要进厂开会。这天是星期天,他和爱人都睡过了点。1 N* v+ Z. p" w! K/ ~
李如章扫视了一眼会场,没见到刘长坤的影子。他用和蔼的口气对副工长杨驰问:“小杨,刘工长提出的几个关键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7 }& p/ h% @5 K) P3 {  杨驰眨眨眼,想了想说:“不是都上报服务队了吗?”  T  `4 ?0 R: h8 d& M( o0 X/ B% _1 d
  “那些问题真是影响生产的关键码?”
) {. u* q/ m9 m1 k& X  杨驰听出口气不对,变得谨慎了,他低声说:“这我就不清楚了。”3 x  n' X7 x+ {4 w0 _
  李如章听杨驰说出这么句没劲的话来,心中有点火了,他声音低沉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2 Y! W8 z* |- G- E! L! A  杨驰原是进厂没几年的大学生,到车间当副工长是为了培养储备人才,他根本就没在生产线上干过活,到现在对生产线还没弄懂,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 |8 V& t$ J% g/ q( P  李如章突然高声说:“做为一名副工长,对领导的生产线竟一窍不通,要你何用?如果实在不能胜任,可以提出辞职!”' D. ~# R, L$ [7 Q
杨驰脸涨得通红,他愣了一会后轻声嘟囔着说:“真不冷静,没一丝大将的风度!”
; t' N6 Q9 Q0 f; p李如章更火了,他喝问道:“你说什么?如果你认为在我手下干活不能发挥你的才能的话,可以悉听尊便!”& B$ Y, A& c+ M0 |6 Y
杨驰见李如章火气正盛,不再与他认真,扭过头不再说话。沉默是金,西方这句格言自有一定道理。
$ a; {" \, {" I: P, f厂领导再一次通知晚上无限时的加班。这已是第四个疲劳的夜晚,刘长坤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悄悄通知各班长,让那些体弱有病和家住得较远的女工悄悄下班回家。夜两点,他回到工段办公室,和杨驰探讨着产品的进展情况,工厂的前途以及国家主管外贸的领导们此时的心情,他深有感触地说:"本来现在已差不多可以大批量生产了,可厂领导不知咋想的,今天突击三千,明天力保五千的,使人不能集中精力对那些制约生产的地方进行彻底的改进。这局面真让人又急又恨,又无可奈何!”
9 N6 }& h2 I) b. R( a& K6 ]# ]杨驰说:“马处长这个人不错,跑前跑后,有些问题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可李副厂长老在关键的时候带来新的指示,不知怎的,本来快理顺的生产线又变得乱糟糟的。我真怀疑他的脑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
/ H% S8 Z, P+ F  工段办公室和车间办公室斜对门窗,两人正说着,车间办公室门开了,李如章和马处长走出来。李如章用不悦的眼光向坐在窗前的杨驰盯了一眼。
3 Z& ~, D6 e) g) f: t  杨驰吐了下舌头说:“乖乖,真想不到隔墙有耳!”
5 L5 M) R7 B3 ]& I- z; d: B  刘长坤不介意地说:“这也不全关他的事,他听到正好可以把这意见带到厂务会上去,让其他厂领导也听一听,对今后的工作有益无害!”
$ L0 t4 Q6 _; ]$ y! F  “他们又查看生产情况去了,咱们官小职微,还是小心点为妙!你再歇一会,我去车间看看。”- d$ c% D: I  r4 ]
  室内只剩下刘长坤一人,晚饭供给他的两个烧饼只吃了一个,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吃剩的半个烧饼,抠掉上面粘的碎铁屑,咬了一口,嚼了几下,一伸脖,吃力地咽了下去。他拿起热水瓶轻轻摇了几下,空的。就拔去瓶塞,来了个底朝天,几滴水滴滴进干涩的喉咙。他巴砸了几下嘴,又咬了一口饼。正吃得津津有味,外面传来马处长急切的说话声。* \! m" [& {2 [) l5 y
“让他们等一会,偏不等。刚一走,返修活就下来了,要不及时修复,今天的进度又完了!”刘长坤从椅子上跳起来,吐掉口里的饼,边向外跑边问:“人走了有多长时间?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B4 Q( N$ t' ?4 b' l: V
  马处长站在刘长坤面前说:“扬驰已撵去了,。刘工长,你可快想办法,老这样下去是会误事的!”
) M+ d( Y1 r5 q! p  杨驰和追回来的工人走进车间,人们一边嘟囔着一边走上各自的岗位。一名班长悄声对刘长坤说:“工长,老这样加班到后半夜,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 V- C6 g* Y" D3 j* k
  “你们先把这些活突击完,我到检验那去看看,如果差不多,请示过李副厂长就通知你们下班。”1 f. P" _0 u3 U" s- _' [: O
  李如章听了刘长坤的话后,手一挥,果断地说:“不行,干活质量不高,全凭修活出合格品,让人等着配合检验修活!”
! a& i0 n1 i7 ^9 b/ A% z  刘长坤转身往回走,离人群还有二十来米远,他看到马处长正在帮着往生产线上摆活。长期的劳累,她的身体已极度虚弱,只是作为一名领导,她在用毅力使自己强撑着。从那蹣跚的步伐和汗水洇洇的蜡黄的脸上看出,她已很难再坚持下去了。刘长坤急向她走去,在离她只有几步远时,马处长身体摇晃了一下,扑地而倒。刘长坤惊喊了一声,飞步奔跑过去想扶住她,但慢了一步,马处长已倒在油污的地面上。她手臂直伸,似乎还想搬起面前的产品。+ X6 `5 j7 J5 F9 S, x
  刘长坤向奔过来的人们喊:“快去办公室打电话叫救护车!”他双手抱起昏迷的马处长,将她平放在条椅上。他想活动一下她的胳膊,但胳膊竟僵硬的好似木棍。他忙用指甲掐住人中,稍倾,马部长胸部急剧起伏了几下,眼中泪珠滚滚,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哀号。刘长坤想掏出她的手绢为她擦泪,随手绢带出了一张病假条。刘长坤眼一热,滚出两串泪珠。# k3 s+ @1 m) m, `: G
  李如章也闻讯赶来,看了眼仍神志不清的马处长,向从车间办公室奔跑回来的工人问:“救护车来了吗?”
5 @8 v* Q- l1 |0 N/ X  p  F  E  “厂医院的电话咋也打不通!”
/ O  ~" ~5 O* Q  刘长坤跳起来跑进车间办公室,抓起电话拨号,电话到是通了,可医院值班人员大概耳朵不灵,电话中乱打岔。刘长坤气得又吼又跳也无济于事,灵机一动,拨通了厂消防队的电话,发出了请求救援的信息。  z5 _4 O' n. j7 R& j
  消防车闪着红灯驶进车间,刘长坤将马处长抱进驾驶室,放到后排的座上送进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疲劳过度,又过分饥饿,以至引起休克,休息几天就好了。”
( r- w! M8 F1 U! q, v9 P3 w6 g0 X, h$ T  注射过葡萄糖后,马处长平静地睡着了。刘长坤和李如章静静地守候在一边。时间不长,马处长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周围,突然吃惊地坐起来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啦?”
& j- @, o$ B' }" ]) w! N  刘长坤低声说:“马处长,刚才你累昏倒了,现在感到怎么样?”9 a( x  e+ G% N. R
  马处长长叹了口气,眼角又沁出泪水。; X) f8 {" ^: \
  李如章见马处长无大碍,长出了口气说:“车间不能没人指挥,让刘工长陪你,我得回车间了。”
+ I+ w- [! d# q6 t; z  见刘长坤低着头凝目沉思,马处长轻声说:“刘工长,你坐近点,我有话跟你说。”看着刘长坤把椅子搬到病床边坐好,就说,“刘工长,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我知道你是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困难的。”
: ~- ?+ E5 c% G% \0 W  “马处长,恕我直言,如果不是个别厂领导乱发指示,如今怕已有十万产品装船外运了。可,唉!让我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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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2 14: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角终于开续集了,阅过- k5 W9 e  v7 d;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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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13 08: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9-13 08:22 编辑
5 c9 {+ \)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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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N, f4 C0 ~1 A  t  Q   刘工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机加车间现在存在的问题,我已向厂长汇报过了,我想厂长很快就会解决这些问题的。你还是放心大胆的干吧,我全力支持你。刘工长,全厂万余名职工和上级领导可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你,你肩上的担子好重啊!”见刘  长坤沉默不语,马处长说,“我感到轻松多了,天快亮了,我还得回去给婆婆做早饭呢。”
# O5 _0 x4 q- J. @/ o% [5 |8 S  刘长坤知道劝阻不住,只得送马处长回家。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时间,马处长家的灯还在亮着。那是婆婆在等待儿媳;丈夫在等待妻子。一个产品牵动着千万人的心,厂内有一个人加班,厂外就有几个人在翘首相望。马处长的爱人是食堂的采购员,每天早出晚归,家务重担几乎全落在年过半百的马处长身上。在家她是贤妻良母,在工厂她是冲锋陷阵的勇士。中国的女性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她们能同时挑起两副重担。面对如此情景,刘长坤深深地反省着,他为自己的无能而让人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而羞愧。
; `' i" x6 [$ p  u. b! t  由于无限度的加班加点,工伤事故接连发生。虽然还没造成大的工伤事故,但也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工人权益的维护者,厂工会开始干预了。调查组接二连三的到车间来调查,李如章像被追捕的逃犯似的尽力躲避着这些人。只要他在车间一露面,就要被调查组缠住。刘长坤知道他这阵确实无法分心。现在下道工序经过改进已开始稳定,只要再努一把力,攻克自动机这一难关,生产形势立即就会好转。如果不主动的配合调查组尽快的结束技安调查,对今后的生产是很不利的,他把调查组的人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说:“我是主管工长,生产线的全权指挥者,马处长昏倒时的第一目击人,有什么话和我说好了。”6 P) M( D7 d$ M2 @9 c
  “据工人反映,无休止的加班已影响了他们的身体健康,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很可能要发生重大人身事故!”
" C& `1 `0 A- c0 q9 i5 p  刘长坤沉默了好一会,平静了一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说:“这我也想到了,但你们也该想到,现在的生产任务,关乎着国家的声誉和巨大的经济利益,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D7 [/ L! P! ?5 U: b8 V& }7 i
  “那也要合理安排,有人反映连体弱多病甚至怀孕女工也在加班。”5 G6 l% ?2 E5 ]+ v) M
  “这我也发现了,但他们是自愿的。一开始我就向班组长们交待过,但硬是撵不走他们。”4 e" }6 C  e/ O5 s
  “有时工序上明明没有活可干,为什么仍不放工人下班?”调查者翻着笔记本递给刘长坤说,“你自己看吧,有时间,有地点,有具体人员。在如此关键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爱惜工人的身体?”
0 L! T, b  p3 p+ b" D% z4 m7 V  “我承认工作中是有些失误的地方,也接受你们的批评,并保证今后不再出现类似现象。同时也请你们能常到车间来监督指导。最后我想向你们提点建议,在这场至关重大的生产会战中,厂工会的促进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特别是那些在工作中受伤或有病的人,工会如果能买上些慰问品和有关领导一块去看望他们一下,这对大家可是个不小的精神鼓励呢。”8 S2 H$ L4 x& T
  负责调查的两位工会干部认为已达到了调查目的,就告辞走了。目送着两位工会干部走出办公室,刘长坤长出了口气。" w5 G3 {6 D- ^- K% I" z9 h5 A3 n
  六月又是不景气,七月的酷热将使工作条件更加恶化,李如章已有些把不住舵了。他是个毅力很强的人,他死死地扳住命运之舵,他要在这次艰难的航程中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 k  ~) I- h( U+ a" r' q6 {  马处长衣着依旧,脸色却一直没缓过来。经历上次的昏厥后,她体力还没恢复过来,她拖着十分虚弱的身体在生产线上奔走调度,很让人佩服。她看着越来越乱的生产线,撩了把有些凌乱的头发,叫住从身边走过的刘长坤说,有话要跟他谈。两人找到一处僻静些的地方坐下,她用担心的口气问:“刘工长,请你如实的告诉我,这个产品还有希望完成吗?如果实在困难,早点提出来向上面反映,国家也好采取其它措施。咱们进法庭事小,国家利益事大呀!”7 o- _; w2 I* x6 m
  “经过几个月的整顿,下道生产线已具备了月产十万产品的能力,生产形势还是很乐观的。”5 X% u' G; J/ {
  “那怎么老是跟不上进度要求?”
7 c8 T, v3 ?9 F' m3 G  “现在还存在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人员,主要是技术工人数量严重不足,大部分需要开两班的工序,只有一班的人员。如果七月底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八月一过,一切就都完了。这第二个关键问题在自动机,这是第一道工序,月产量一直在四万件左右徘徊。我最近亲自上机床试了几回,发现工艺仍存在严重问题。但我目前领导的这个工段太大,实在分不开身来。我想你是否和厂长商量一下,我还是别当这个全权指挥了。让原来的车间领导管不是更好吗。”
8 a* n/ T3 Q0 p) o  f* M% d: U1 d- H  “难道李副厂长连个车间主任都当不好?”
% i! T+ }" p/ n' ?- y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他心中好像有什么顾虑似的,当然也可能是当局者迷。”
( l3 O& G9 m9 i& w# N9 W  “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对这个产品,厂领导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连李副厂长也不敢拍胸脯充硬汉。你如果有办法保证在年底完成这四十万产品,那可是为国家,为咱们厂立了大功。事关重大,你最好再仔细考虑一下。措施必须万无一失,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就来找我,厂长等着订决策呢。”/ F" ]1 x: L; J& J; r) c" R4 B
  “如果厂领导信得过我,我可以谈谈心中的打算,认为能行,我就干,完不成任务我负责。如果不同意,我按厂领导的指示干,尽人力而听天命。如果一天之内我不再改变,你就直接向厂领导汇报好了。”- [( l( J7 ?; p. {# L3 f" u
  对于心急如焚的马处长来说,能有一个人勇挑重担,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像是掀起一个滔天巨浪,刘长坤把自己放在了浪尖上。! @& P) V9 q& ^% w6 x2 [7 ]
  但就是这一天的考虑时间也有些太长了,马处长刚和刘长坤谈过话,上级又来了紧急指示,不接受厂里提出的减产要求,如果完不成任务,除主要厂领导要受到相关的处置外,全厂万余名职工还要同时向下浮动一级工资。厂长立即在办公楼召开机加车间全体干部会议。会上,厂长用忧虑的口气说:“已经干了三四个月,生产仍不能步入正规。现在咱们厂已是过河卒,没有退路了。厂党委会议也提出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口号。今天开这个会是想了解一下,工作中到底还存在些什么问题,大家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商量。
2 b% t! ]+ g8 r8 W/ a8 m  看着李如章翻眼看天花板,人们的目光全转向刘长坤。摸爬滚打了几个月,只有他最有发言权,他的话可是起着一语定乾坤的作用。
, D/ T' z8 m; Y  刘长坤眼下也是顾虑重重,一旦生产条件成熟,该怎样组织工人去干呢?一个领导要想让工人把精力全用在工作上,就得把他们的衣食住行这些后顾之忧解决好。就以现在工人的那几个工资,全买成食品怕也支持不了这种超乎寻常的体力付出。车间原来还有十几万的奖金支配权,但服务队一来就给冻结了。如果能有这一笔钱,那生产工人可就是如虎添翼了。一想到服务队,他又有了顾虑。那可是厂长亲自派的,服务队所做的一切,无疑都是厂长意图。厂长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李如章一直缄口不言,难道他也有难言之隐。对了,李如章在用钱上是很有一套的,他为什么闭口不提这事?如果我在这时提到钱,厂长会不会引起误解,会不会说,刘长坤是为了向厂领导施加压力要钱,故意不认真组织生产,才使生产陷入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 B7 _; m, {4 O4 L' z+ Y/ K& {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长坤只不过说了几句官冕堂皇的套话。因为在此之前他并不了解这位万人大厂厂长的脾性。刘长坤在心中自问:“在对人的信任上,他会把我看得比一位副厂长还可信吗?李如章可算得上是他的左膀右臂啊!”* B5 \0 i4 ~- V9 o) C6 p2 g
  听了刘长坤的话后,满屋的人都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厂长用沉重的口气说:“刘工长,你是一线指挥,生产上的事就全拜托给你了。”
% [. o: b6 P9 L7 W- R  “谢谢厂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尽力而为!”刘长坤又说了一句影视片中常说的套话,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脸在发烧,不由得在心中骂了一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虚的了?; {. U/ g% x# P: D7 a3 y- ]3 C
  “现在自动机是唯一还没攻克的关键工序,听马处长说你已有了对策。拜托你多辛苦一点,快点解决吧。”
$ {6 d% i; a+ D6 P) }  ]  会散了,人们议论着向外走去。厂长拉住刘长坤用真诚的口气说:“刘工长,我以前对基层干部了解甚少,听说李副厂长原来对你有些不太公平的评价,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计较个人的恩怨,以后我会认真的处理这些事的。刘工长,我再次的提醒你,这可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外贸商品,一旦完不成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再次的拜托你,一定要按期完成任务!”
  k$ p" i1 b3 B+ K' k9 Y  刘长坤感到震惊了,厂长一连三个拜托使他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也感到心头发凉。眼前放着李如章、马处长及那么多领导不拜托,为什么单单看上了我?难道他真的就这么信任我这个素味平生的小工长?从神情语态上看,厂长的心是真诚的。但从另一方面看,这里似乎又隐伏着什么。但时间紧迫,已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一定不负众望!”他的话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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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3 13:4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刘长坤感到震惊了,厂长一连三个拜托使他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也感到心头发凉。眼前放着李如章、马处长及那么多领导不拜托,为什么单单看上了我?难道他真的就这么信任我这个素味平生的小工长?从神情语态上看,厂长的心是真诚的。但从另一方面看,这里似乎又隐伏着什么。但时间紧迫,已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他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位卑未敢忘忧国,我一定不负众望!”他的话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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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14 07:59: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9-14 08:0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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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刘长坤的建议下,工段一分为五,生产线上形成了分兵把口的阵势,而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就全看自动机这一关了。七月向自动机下达了十五万件投料任务,形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刘长坤一头扎进首当其冲的自动机工段,只对付一道工序,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他开始试验自己的工艺方案,三天下来,一切顺利。他不敢松气,因为全部机床改完得到二十号,加上库房里积累下的七万返修品,保本月十五万任务仍不是容易的事。而今的形势的确已到了关键时刻。因为从这个月起,如果有一个月跟不上进度,生产线就会出现多米诺骨牌效应。在前三个月的胡拼乱闯下,起码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要想夺回这两个月的时间,绝非易事。他集中技术力量,对全部自动机进行改装,他下了一道死命令,二十号前必须全部改装完毕,二十号一过,他将展开一场最后的决战。自动机上是清一色年轻力壮的男子汉,只要坚持苦干上十个昼夜,就可完成本月投料任务。下月就可转入正常生产,形势就大大改观了。正在他调兵遣将,做大战前的准备工作时,一件意料不到的事件发生了。在机床上干了一天又半夜的刘长坤,感到体力难支,他向杨驰打了个招呼就回家了。一进家门他就感到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爱人急忙喊起邻居忙乱着把他送进医院,一直抢救到天亮,总也不醒。医生检查了一遍摇摇头说:“他太疲劳了,现在是昏睡着了,没什么大问题。”
$ Y& O% t6 Q: B1 P& w0 w: k5 ^  上午九点刘长坤慢慢睁开酸涩的眼睛,刚好看到杨驰推门进来。杨驰脸色阴沉,声音有些发颤地说:“李副厂长要我来通知你,立即进厂。想不到你却躺在医院里。”
) m+ R# i& v7 q  刘长坤知道生产线离不开他,忙挣扎着下床说:“坏了,怎么竟睡过火了,我马上就进厂。”) K# s  _& A1 |
  刘长坤和杨驰走进车间,见人们都在默默地看着他,不像平时那样热情的打招呼,或开几句玩笑,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和沉闷。他心中一惊,难道又出了什么不幸的事?在医院里没见送去伤号啊?他用探询的眼光看着杨驰。8 C( ?, W+ D3 Z8 ?" u: H; h/ w
  杨驰低下头轻声说:“李副厂长早上点名时见你不在,以渎职为由,宣布免去你的工长职务。”$ Q  u! J4 O# o( M5 O6 @
  早七点,熬了一夜的干部们排队点名。这是李如章的最新指示,唯一没到的就是刘长坤。昨天会上厂长对刘长坤的三个拜托,已使他名扬遐迩。李如章站在队前,慢慢地看了眼疲惫的人们,用平缓的声音说:“自会战以来,刘长坤一再无视劳动纪律,照这样怎么能带好工人。我现在宣布,免去他的工长职务!下午通报发到厂属各单位。”
$ w/ \3 J* {0 ]& l  这不啻是一声贯耳的惊雷,人们面面相觑。马处长急得直扯李如章的胳膊说:“李副厂长,你冷静点!”$ k8 n* U4 ]1 A6 X
  “我已经很冷静了,我这是在做我职权范围内的事,谁也干涉不着!”
" V2 V; J7 m1 x8 ~% O& V  “厂长可是还在指望他组织完成任务呢!是否先向厂长打个招呼?”
% k4 E& B3 q" |8 b; [0 n  “你们别以为他真有三头六臂。我们俩从小学就在一块,我还不知道他那几把刷子。”不等马处长再说什么,李如章大喊一声:“解散!”
: S7 D- A4 X4 F! K- z  听到这个消息,刘长坤并没感到震惊,心中反而升起一种解脱了的轻松感。一直笼罩在心中的法庭的阴影一下子全飞了,他如释重负的出了口长气。他想找李如章再核实一下,同时也想弄清这里边到底都有些什么猫腻,按常规,他的这位师兄可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
8 e. Y" W: d3 t. Z1 p8 ^7 b+ S6 s  以刘长坤以往的性格,李如章知道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他将谈话的时间安排在后半夜,那时夜深人静,万一不得以,他实话实说以后,也不至于扩散出去。
1 ?8 c" }& P: G2 S$ E  两人隔桌而坐,李如章警惕地看着刘长坤。他深怕这个脾气暴躁的师弟挥拳给他一下,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葬送了他那得之不易的前程。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仕途已陷入到一个十分险恶的危境。但他此时看到的却不是师弟的怒容,眼前的面容似乎还带有几分笑意,是冷笑,还是一种解脱了的轻松的笑?从这笑容里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凉意。同时也感到肩上的担子好重好重。他觉得自己已被压弯了腰,一股悲凉的情绪袭上他的心头。两人四目相对,沉默无语。
5 W0 G, E: L5 [3 T. [  R7 Q  刘长坤看到两扇窗外人头躜动,在车间干了十多年,和那些自动机工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和这些彪悍顽强的男子汉们,有着共同的喜怒哀乐。他知道李如章自宣布撤他的工长后,就失去了人心。但这不是泄私愤的时候。要是那样,他一个人就足够了。他向外摆摆手,人头从窗前消失了
6 z0 Q2 H2 g4 s- w, R1 R  刘长坤轻声说:“你这次不问青红皂白就撤我的职,对你的领导威信可大为不利。”
0 P1 e; Q( S: i3 z  “现在就剩咱俩,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部里询问任务进展情况,厂长把责任都推到咱们俩的头上,当然这是经过党委会讨论的,我也没啥话可说。你也明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句俗话的含义。我本可以据理力争的,但突然感到仕途险恶,要是到年底完不成任务,弄个身败名裂不说,真有坐牢的可能。我不论怎么倒霉都是自找的,谁让我一心想当官呢。但我不能看着你也受到牵连,只好找个理由把你先撤了,你不会恨我吧?”
% V8 C1 x- C. S# r8 e3 m% Y# a  刘长坤听李如章说出这种话,心中一惊,全然明白了这位师兄的良苦用心,他用沉静的口气说:“现在的生产形势的确已不乐观。不过我已答应过厂长,要把自动机这最后一关闯过去。我这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向来是言必信,行必果的。或许这也能帮你走出困境。不过你不用感谢我,谁让你是我的师兄呢。”/ l  Q! I0 M1 }9 n8 T9 B
  “实话对你说吧,或许明天我会接到一份解聘通知!到那时,我可是连上自动机干活这条退路都没有了!”
- F) V) y5 i3 s& B  人的预感,特别是不好的预感有时会准得出奇,李如章话刚落音,马处长陪着厂长走进办公室。从面部神情上可以看出,厂长是十分恼怒的,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火:“李副厂长,我聘用你可不是让你拆台的!刘工长为此次生产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可你竟在他大功即将告成之时,撤他的职,请问,你是何动机?国家的声誉利益,工厂万余名职工的切身利益,你考虑过吗?刚才我们几位主要领导已开过会,你被停职反省了。具体处理决定,待上级批复后再定。”. ^. Z  J3 m2 D8 ]
  李如章平静地说:“建生产线的钱被挪用,使生产线一开始就留下了隐患。后来又一再干扰刘工长的组织,使生产落到如此被动局面,这责任该由谁负?”* N8 }8 U) D8 R3 |! D
  厂长不耐烦的说:“我也是按部里的要求安排工作的,你感到对你的处理不当,可以向上反映嘛。至于理由吗,自上次开过会后,没见机加车间工作有大的起色,加上你最近的表现也不尽人意。你还得考虑万一完不成任务,你有什么借口不接受审判?”& J* Y3 Q- w- d5 X3 P" n$ m
  见厂长和马处长正在用期待的眼光看着自己,刘长坤低声说:“厂长,生产落到如此地步,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该做深刻的检讨!”
0 c8 o, I3 f6 R  厂长口气沉重地说:“现在咱们都没时间再作检讨了,马处长把你的打算都告诉我了,我可是真的把一切都拜托给你这位大工长了!”5 I* u! O* g* v* j4 x( y! I0 a
  刘长坤沉默了一会说:“厂长,现在我才发现,我的位置应该在技术部门。经过改进的工艺,短时间内没人能熟练的掌握,我必须上机亲自指导工人才行。按我的估计,说不定还能提前个把月完成任务。”8 `$ `8 @4 E; o, \! \
  厂长惊喜地握住刘长坤的手说:“我相信你的话,以你的才能工长这个职位是委屈了你一点,等完成了这批订单后我会考虑的。”
6 C, _* L7 _1 G' P; [6 j  T, L8 |  刘长坤爽朗地笑着说:“厂长,人各有所长,只要能发挥特长,当不当官并不重要。”* l! a  x6 ^; M1 @
  厂长感慨地说:“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你不论干什么工作都会是个佼佼者!”/ N, w& n) T- J0 I# k% t
  看着厂长和马处长走出办公室后,李如章用抑揶的口气说:“你可是厂长亲自提拔起来的干部,多少人求之不得啊!这可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俗话了”
: \, t/ a' J$ f$ R. E# ^; I  “其实我还真没想到那么多,我只是想把自己应下的事干好就行了。”
* b  M4 y( u+ ^* w  “干事,当然是得干事。但你一踏进官门,想干什么事可就由不得你了。“6 X# _+ _; I; z8 Q
  刘长坤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0 M$ e6 L$ d) `+ @  刘长坤坐在技术组那原属于他的办公桌与电脑前。几个月在车间生产线上的忙碌,这里他很少再来,何况,当工长就是提干了,他的岗位在工长办公室。现在回来只不过是想用电脑,把已基本理顺、改造、和调整好的生产工艺程序,进一步系统的整理一下,一旦以后生产线或产品出现问题,可以迅速地找出原因、制定对策,免得像这几个月一样,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滑一跤。他掸灰、抹桌椅,收拾干净坐下,正当他聚精会神的整理着图纸资料时,钟书记悄悄地走进来,在刘长坤附近的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室内的几个技术员见书记黑着脸,和谁都不打招呼,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就都知趣的悄悄离开了。6 U! G6 s3 s+ V" q4 j
  刘长坤一边操作电脑干活,一边很自信地说:“钟书记,车间生产不会再出现大问题了,小问题班组长和技术人员就能解决。我抽空把现用的工艺规程整理出来,看什么地方还有潜力可挖。前一阶段废的活太多,得想办法尽可能的补回来一些,也好给国家多增添点利润。
$ r2 |. ]9 R% H, r4 q/ @# T$ [  Y  钟书记脸色更阴沉了。
3 e' @) R& Y$ B# g  o- Z  见书记一直不说话,刘长坤的眼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了眼钟书记,见他脸色不好,就小心地问:“生产上又出问题了?”
2 V$ `+ K* F2 q( @/ }  钟书记叹口气,用幽怨的口气说:“简直是在抽我的筋啊!”
# n; s4 w8 @6 U0 M$ x3 p! Z9 I  刘长坤以为钟书记被什么人欺负了,到他这来诉诉苦,就呵呵笑着说:“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钟书记头上动土?我到车间叫上一伙人去摆平他!”
1 o" Z0 j$ i- x! h  “你小子才吃了豹子胆了,想去摆平厂长啊!”
* R6 o$ z4 p6 R1 Y9 }  “厂长?抽你的筋了?”刘昌坤猛的想到那晚李如章的话“桃子熟了,摘桃子的就该来了!”这也来得太快了点吧?钟书记为什么说抽了他的筋了?难道嫌我呆在这里妨碍别人摘桃子了?”# |) X9 {$ D9 \2 s+ h+ t
  对工长这个桃子,刘长坤并不在意,自己原本就不愿往这个套里钻,正好借坡下驴,还当那清清静静的技术员。但从这件事上刘长坤开始有点佩服李如章了,这位老同学在官场混得的确有点功夫了。我才向厂长表态,安期完成任务,他就说我干不长。看来这官场还真能磨练人,他小心地问:“准备怎么安置我?看来我想再坐这把椅子都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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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4 14: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这师兄弟两谁混的号,照理他们是有差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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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4 23: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文章在十六楼里最后说摘桃子事出的前因是挪用的资金干什么用了?否则咋费那么一大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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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9-15 07: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9-15 07:3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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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身价高了,这地方放不下你了。这次调动对你是件好事,提升你到厂技术科当科长,真舍不得让你走,但我得顾全大局啊,准备办移交吧。另外,你的入党申请已经批下来了,预备期一年,下午开支部大会表决通过。你准备一份个人总结。好了,刘科长,不打扰你了。”
$ T- K3 |5 K. M6 Q7 m( d) z$ F  厂技术科实际就是个资料库,新产品研制有设计开发部;试制生产由各车间技术组负责。技术科几乎没有实质性的任务。刚从紧张繁忙的生产车间来的刘长坤,闲得一下子都有点找不着北了。这是上任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他想认认真真的睡个无忧无虑的懒觉,然后再洗一个痛痛快的热水澡,中午让老婆好好炒上几个菜,消消停停的喝上几杯,体验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的恬淡生活。算盘打得虽好,可很难坠人心愿。还不到十点,座机就响了。老婆出去买菜去了,电话又响个不停,看来这个懒觉是睡不成了,他伸手抓过话筒,懒洋洋地问:“找那位?”7 E; J' t3 [- B& X, l4 n
  “哈哈,老同学,升官发财睡懒觉,可喜可贺呀!”电话中李如章的声调有点尖刻。  d8 Z, b) E) ^- ~% F
  “你打扰了我一场好觉!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有点像猫头鹰叫呢!是不是又有了钻营的路子,让我再为你搭一回梯子。“$ h# h. M# f9 T6 o7 C1 h/ o
  “真是知我者长坤也!本来想约你去一家星级酒店,考虑那场面不太方便,就在家里备了一桌,咱弟兄俩可又很长时间没在一块聚了。借这阵清闲,聚一聚。哎,别忘了弟妹孩子一起来呀,中午12点我们全家恭候大驾光临。“+ }! Y6 u4 L' B1 A" _. M1 `
  刘长坤赶紧喊醒孩子,洗漱整理打扫卫生,刚收拾完老婆也买菜回来了,看表11点半。好在都住在厂福利区内,见走就到了。
5 A9 J" R$ i# w4 t" T# X  b  女人孩子一会就吃完出门逛超市去了,刘长坤看了一眼李如章说:“看你神色,一准又有什么好差事了。
; G7 @, N( w/ p  G$ I5 ]  李如章说喝啤酒不过瘾,就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淡绿色的酒说:“青梅煮酒,放了好几年了,今天高兴,来喝了它。“为刘长坤满上酒,自己也斟满杯。
; X5 S! n+ ?! o% v  刘长坤看着杯中酒说:“青梅煮酒论英雄,我可不是英雄,你还是论你自己吧。”
2 }! g) C5 x9 E$ s7 c0 Q: T  李如章对着酒杯愣了会神说:“官场没英雄,只有胜者王侯败者寇,今天咱就煮酒论官场。如今,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进了官场!中国人的观念是当官光宗耀祖;要是丢官,自然是犯了大错误挨的处分,被人瞧不起,所以你现在已没有退路了。既然这样,老兄我乘着酒兴,向你介绍一些为官之道,以后你会用得着。另外也捎带着把这一段事情向你叙说一番,也让你悟出些官场的真谛。咱就从让你当工长之事说起,那天晚上因环境不清静,许多话没法说。让你当工长是我点的将不假,事情是这样,任务一下达,我和厂长心里都明白,这活是副总经理亲自抓的,我们俩不管谁抓好这项任务,都可获得上浮的机会。反之就是一败涂地,说不定仕途就此打上句号。一开始厂长不想让我沾边,因为他早就听我说过,那条生产线稍加调整就可投入正常生产。这种垂手可得的立功机会,他自然不会让给我。当然,每个领导手下都有一批亲兵爱将,这样有事时才能一呼百应。厂长立即把机加车间主任叫到他办公室,一是了解一下那条生产线的真实底细,二是布置任务。车间主任当然知道内情,没等厂长说完就急火火地说,“我的厂长大人,不要别人给你个麦秸就当拐棍!你把李副厂长叫来当面问他,那条生产线能按期保质保量的完成合同任务吗?”0 e6 H( P* ^& f( y7 {6 j' K
  “他要说能完成任务你还能说什么?”2 V4 P/ c" D6 Q: C6 Z3 ]4 e6 t
  “那好啊,让他挑头干呀。厂长,你在这个车间当主任时我就跟着你干了,你高升时提拔我当的主任,我胳膊肘总不会向外拐的。你没看出来,李如章是想借这次机会让你栽个跟头,他好取而代之。你可别上当啊!”% F8 `% n( I- ^: n" H$ A% L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我是一厂之长,真要完不成任务是很难推卸责任的。“
: Y, r) @. l, }6 c, X/ V2 r8 i  “这任务不是副总经理揽的吗?当初建生产线时,副总经理亲自点将让李如章负责。由他负责组建的生产线,再由他负责组织生产,这是顺理成章的事,这在上级领导面前是很容易推脱责任的。“$ r0 R& r( y3 r, n  g2 b
  “当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谈成了,又是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的数量。当初的建线资金让我抽了不少用到盖家属楼了,真要是追究起来怕不好推托。“
8 Y, a. q8 r) d9 p( x# o  “国营大厂,财务本就是一本糊涂账,再说你养的那些高级财会专家,随便动点脑筋,抹平个千儿八百万的帐还不容易。“4 u/ J+ B2 a% i5 l4 \. j
  “这样说来,我可以不管。你却不能不管,任务下到机加车间,完不成任务就得追究你的责任。”
' a; V1 E+ y& Q) d  “这就全靠厂长大人你的安排了。机加车间主任长期在生产一线,积劳成疾,特批准到北戴河工人疗养院疗养一个季度,这不就行了。“$ ~% W6 u9 w+ G# T( S# T
  “那车间的工作交给谁管?“
! e' m. i4 a1 ~9 @( m' i! [) |% u* n  “李副厂长可以兼管嘛,他原本当过车间副主任,一切都熟。真要忙不过来他也可以再提拔人嘛。“7 Y6 Z& [8 r/ ~& P1 r
  “办法倒是好办法,只是有点对不住李副厂长。”
! ^: T& t# D% [+ V4 i+ y  “他上边有副总经理罩着,不会有大事的。”1 K( `4 X  E7 Z4 ?& c
  刘长坤听到这里疑惑地问:“这是很机密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 T5 o2 L! z" v1 {+ |+ k. F/ c& M  李如章喝了口酒说:“这你就别问了,还是说和你有关的部分吧,你现在的处境可不乐观。
% ]; R3 D, x# N7 c# ]  刘长坤不以为然地说:“那倒不一定,技术科别人看是冷水衙门,无所事事的地方,可我需要的就是这个清静环境。那里技术资料齐全,又没什么具体任务,这几年我选了几个项目要搞,苦于缺时间,少资料,一直进展不大,这次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2 `+ l5 N2 J/ e; e) F6 Q! Z  “唉,你真变成老夫子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那地方真的能让你清静的做学问?做梦去吧!改制的文件早已下发到厂,几个厂级领导也已议过了,明年就开始搞试点,第一步就是要把那些形同虚设的科室机关,该合并的合并,该精简的精简,你那个技术科就是第一批要撤销的目标之一。你很快就要变成无巢之鸟了,那还有供你进行学术研究的地方。”
  y+ @' W, g" i6 Q/ u  刘长坤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咳漱了几声说:“把这条生产线弄得正常运转起来,我也算为他厂长立下了汗马功劳,……”% u( x2 x# s8 u% c! w" Q9 _
  “注意用词,你是为李副厂长卖命,厂长不会买你的帐的!你要真是厂长的亲兵爱将,关键时候,他只用瞪一下子眼就行了,还用那么低声下气的一再求你。现在你该明白,你是我的老同学、师兄弟,又是我提拔的干部,按官场行规,你自然就是我的人。即使你想归到厂长名下,人家也是只会利用,不会重用的,你见那个影视剧里叛徒能有好下场!”) u9 d1 [9 `0 V9 B5 e" G: }& N
  刘长坤颓然长叹道:“我说不进官场,你非要把我拉进来,这回可好,真要技术科撤销,我是下岗还是待岗?唉,你老兄这回可把我害苦了!”5 g8 W" z9 M8 y
  “有句成语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李如章话到此突然停住,慢慢地喝酒吃菜,一副且听下回分解的架势。: Y1 \4 _. i% v; D
  刘长坤着急地说:“败已经败了,还能有什么好成的?”* D3 M3 W/ ?+ o, D6 ]! |. {
  “你认输了,可又觉得输得不服气。我输了吗?这官场也和赌场差不多,本钱没输净,就有机会反败为胜。”0 J8 ]; s3 G, Q0 [/ u- N- {1 L
  刘长坤泄气地说:“看来我是生生的被你拉进官场来了,现在弄得我深陷漩涡中,被搅得晕头转向的瞎扑腾,这我都认了。可你老兄也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现在可是被停了职的副厂长,无职无权更无望,那还能再有能力帮我?”5 I/ i7 Q: K( y( K' }" F$ S: c0 r
李如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 ?- _& v) r; {$ {0 \  刘长坤被吓了一跳,看了眼脸已红到脖子根的李如章说:“你喝得有点高了。”
- ~( V+ r. p9 g  F  “你是说我借酒浇愁?我乐还来不及呢!‘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1 A1 f3 \; J' {# \  你真的醉了,都倒霉到家了,还人生得意需尽欢呢。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无官一身轻’你是那种人吗?”
) {' ^5 J- T' m9 O  “唉,老弟,看来你真不是进官场的料,根本就参不透这官场的玄机。正所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小厂的总工程师的职务,这回一,我遵守了咱们原来的君子协定,不拉你进官场;二,算是对你这几个月为我摸爬滚打的回报。这回咱俩算扯平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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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5 09:2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凶险了,这是国企?斗争如此激烈,手段如此狠辣。六角车让我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点评

冰山一角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发表于 2012-9-17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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