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8 12:08 编辑 ' @* S, p# m( v0 Z) r5 J! u5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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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8 r1 U) i! O$ o9 b: K 和洪化冶谈过话后,申节亮心中一直不踏实。虽然他也知道洪化冶办事稳妥,但这次却让人担心。要是以往,他是不会去干预下属的工作的。现在工厂已面临着什么局面啊,已到了动用预备队的紧急时刻了,而洪化冶还在训练新兵!晚饭过后,他决定到尤艳琴哪里去看看。如果她真的已搞出了本体工艺,那就放心了。
$ i$ |9 t. V l" x& c 听到一阵叽里呱啦的外语声,申节亮以为自己摸错了门,抬头看了眼楼道,见没错,就轻轻地敲敲门。
& F0 L, {# ~6 M2 [3 _/ P( v5 N “门没锁,进来吧,”9 m/ [) { v! n+ j
申节亮轻轻地推开门,突然有一种进入到异国的感觉,尤艳琴正在和小宝对着电视学英语。小宝回头见是申节亮,忙说: “妈,是申伯伯来了。”
2 H0 J0 N. D" u2 n' l; Q( C 尤艳琴起身迎接着说:“我还以为是老杜回来了呢。”她回身关了电视机,一边让座,一边取烟递火,而后又问:“找老杜有事吗?”% H) j/ _% M1 m# Z7 W' R! J/ G9 q% Y
申节亮点着一支烟后说:“你还真爱学习,这英语如今可是个有用的东西,不少人都在学。”. C1 A% u) ~/ g' O3 R% B
“没想到申书记也喜欢英语,跟着一块学?”3 u5 P1 o- z; x/ R8 g
“现在可没工夫,眼前的事已把我弄得焦头烂额了!”
: Z' q! o0 V4 ^- g6 T$ z w; m9 R 尤艳琴已猜到申节亮来的目的了,她笑笑,没接话。" M2 ?1 x( E0 r7 q+ e
申节亮狠狠地吸了口烟问:“杜主任没在家,不知车间的生产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 [+ Y8 \ `1 O3 \; H “你这书记兼厂长的,多操心些大事就行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基层干部会办好的。”
4 Q; \2 `' w( |0 K! L! V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接着传来开门声。尤艳琴到门口看了一眼,回来关上自己的房门,又坐下。
5 e2 w! l, p0 Q+ w( Q8 w5 e “听声音好象有你那位想当军事家的徒弟?”
. U2 }( v! H% ^7 H j, Q 尤艳琴不以为然地说:“一群充满幻想的年轻人!”
/ G$ b5 D1 F' _/ L) q$ k2 z3 Z 申节亮长叹口气说:“接受任务已快半个月了,其它零件的生产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可本体这个关键件,仍像海市蜃楼似的悬在半空中,真让人坐卧不宁啊!”
1 w& o- S* h8 C$ _, G, |( U* x9 K 眼见洪化冶稳坐钓鱼台,不急不忙,申节亮十分恼火。要是在部队,他可以下命令,下属只有执行的义务,没有推脱解释的权利。可在工厂,对一些具体的技术问题他根本就不熟悉,想过问都没法下手。在部队他可以当团长,也可以当士兵。在工厂却只能当书记,别说搞设计,就是一把简单的车刀都磨不了。他懂得,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信赖依靠下级,但如今这种局面也太让人担心了。
* D0 L j% j7 Z% z1 T( q2 P0 A) C 尤艳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申节亮问:“那你都担心些什么?”
' R0 S, T/ Z3 k# R/ H “本体工艺到现在还没见踪影,我能不担心吗?”
4 a. {8 w; t {9 Z, d8 ? “那个零件加工难度大,即使三个月内能加工出三千套产品,一年十万套的产量,也不是咱们厂现有的设备所能承担得了的。”1 ]0 r* g7 Y5 ]% y
尤艳琴的话使申节亮本来就沉重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忧愁,他说:“你看我接这个活是不是有点盲目了?本该先回厂和有关人员商量一下,可哪有时间哪!多少家在争,稍一犹豫就完了。要是有一位精通业务的厂长就好了。算了,不说这些望梅止渴的话了,还是谈正事。现在的关键是本体,本体的关键是工艺。何维茜是个新手,一下子给她压这么一副担子,是有点太重了。要是有个老技术人员带带她就好了。”
0 |# z8 x, J# m2 e0 s4 \* @% G 尤艳琴笑笑说:“这是技术科长的事,我这个小工人可插不上嘴。”话出口,她又感到不妥。申书记能屈尊和我这个小工人来谈工作,是瞧得起我,我怎能凭个人意气说话,她沉思了一会说:“这个零件,凭经验来讲,一开始是不会很顺利的。要是好干,人家也不会让给咱们厂。这一点申书记可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如果确有必要,带带何维茜也未尝不可。不过,按我的了解,洪化冶怕已是胸有成竹,要不然他是不会那样沉得住气的。”2 M% |8 C2 G l2 o) {5 _
尤艳琴虽然对洪化冶不让她回技术科不满,但那必竟是她进厂后的第一位老师。她可以与他争,与他吵,但在外人,特别是厂领导面前她不想贬低洪化冶。同时,也是在申节亮面前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胸要比洪化冶宽阔。另外,他也有另一层打算。现在就帮何维茜过了关,反倒让人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显不出能耐。真的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再来他个力转乾坤,那样改变洪化冶对我的不好看法,岂不更容易些!想到这,她就把话题扯到另一边说:“洪科长的水平你又不是不了解,技术精点子稠,靠得住。八三年那件事你还没忘记吧?”2 m+ m3 h4 T7 u5 f3 }
八三年申节亮转业来到红光厂当党委书记,当时,部里给厂下达了一批紧急军品订货任务,当时正值中越边界战火不断之时,他当然知道这批军火订单的份量。可当时厂长病重住院,技术科长洪化冶也卧病在床。他更想不到的是当时厂内的生产线根本就不是干这种产品的,也就是说,还要对现有生产线重新进行调整。这些申节亮全不懂,他只懂执行命令,一个动员令,男女老少齐上阵,他要打一场人民战争。科学技术并不为人们忘我的劳动精神所感动。合格品一个也干不出来。一连三个大会战,申节亮熬黄了脸。他向全厂职工下了死命令,完不成任务,就是死也得倒在车间里。为了表示决心,他把铺盖卷搬进工房,吃睡都在机床边。期限已近,军事法庭的大门已遥遥在望,更不能让他容忍的是贻误战机,这个代表一个军事指挥员耻辱的帽子,戴到他这个已脱去军装的老兵头上。眼见在场的技术人员都已束手无策,这时有人提到了洪化冶。过去每逢关键的时候,只要他出面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当时洪化冶正因中风在省城医院治病,看到新任的党委书记突然闯进来,急忙要下床。申节亮心中虽急,看到洪化冶的样子,也有几分心凉。就歉意地说,“知道你在这住院,一直忙得没顾上来看,我这个党委书记不称职哟!”0 K0 s& L8 c# ?3 V+ U* r( o
洪化冶看了申节亮一眼说:“看你进门急急忙忙的样子,该不是厂里遇到了生产难题了吧?”% Z, U/ ^. ^( o1 a
申节亮快人快语地说:“实不相瞒,前线急需的一批军火任务怎么也干不出来,弄不好咱厂要贻误国家大事的!唉,厂长和你都住了医院,我又是个外行,真愁死人哪!”
0 ]3 e) c7 u- v 洪化冶二话没说,立即下床换衣说:“你怎不早告诉我,走,回去看看!”
7 b; `5 T1 M3 C& a k “你的身体?”
3 c, m( ] ^" P) |+ ^. V9 x% Y “已到恢复期,回去慢慢恢复吧。”( W0 B) p' S/ N' ]9 ]
任务总算按期完成了,红光厂受到了传令嘉奖。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申节亮叹口气说:“我总有点担心,人到老迈时斗志往往容易衰退,往上报了几次总工程师和副厂长都没批下来,他的情绪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4 d2 P% Q$ s( R! a# g “这事我也听人议论过,唉,职称、职位,在现今社会中,就是一个人的价值啊!论才干,洪科长当技术副厂长人们都服气,当总工程师更是不在话下,怎么就是批不下来呢?哎,对了,一车间那边你只管放心,保证误不了事。”尤艳琴拉开抽屉,取出一本装订好的图纸说,“本体工艺我已遍好,本想送洪科长审阅的,但一时又摸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怕出力反不讨好。”尤艳琴见申节亮能推心置腹的说出心里话,就很大方的拿出工艺。( c; n+ l: m% c4 B8 o5 A* k
申节亮接过工艺,轻轻抚摸着,眼中露出喜色,半嗔半夸地说:“难怪老杜说知识分子弯弯多!看来我就会瞎着急,这事我以后不再多干预了!”" j# |# ~6 p. x
申节亮松了口气,一直为之吃不好睡不稳的本体工艺,原来早就像出了娘胎的婴儿一样,稳稳地裹在襁褓里了。他脸上露出笑容,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也舒展成了一片浅浅的放射线。他用支持的口气说:“你就放手干吧,到时我会论功行赏的”2 A4 k3 R2 P5 S5 Q, ~6 N3 j% W: b2 ~9 q
尤艳琴苦笑了一下说:“图纸到是画了不少,只是没有洪科长的签字跟废纸差不多。”尤艳琴拿过工艺,在手中掂了掂,又慢慢放回抽屉说,“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或许比你出面反倒少一些麻烦。这份工艺我先放着,让何维茜先搞吧,这也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8 H0 j% X) u- z% ^+ ^1 o9 b: H6 ] 两人的谈话于钢和云霞全听到了。云霞为母亲的宽怀大度而高兴,于钢则要尽快把这一喜讯告诉何维茜。路上遇到洪汝钧,三人结伴而行。
# b0 j+ w5 @5 U3 y" R) k% k2 j, X进到何维茜房中,洪汝钧凑到于钢面前说:“军事家,该把那好消息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吧?”! e9 P" u6 Z5 S
自上次尤艳琴相女婿的事发生后,洪汝钧心中就留下了一道阴影。虽然于钢一再解释,仍不能消除洪汝钧心中的不安。面对云霞那么漂亮的姑娘,哪个小伙能不动心?何况于钢又是尤师傅的爱徒,常和云霞同桌吃饭的。到现在为止,他可是连云霞家的一杯水都没喝过。唉,我的老爸,就那么个技术员的位位,你就点下头,也好让儿子在爱情的路途上少走点坎坷的路。现在可好,云霞和于钢接触越来越频繁,万一于钢不守诺言,我岂不要失去云霞?此生还有什么趣味?3 R. s* \3 F; D/ p' g/ O+ M4 J! l
于钢看了眼忧伤的洪汝钧,长出了口气说:“虽然尤师傅答应了帮助何维茜,怕也还要费些周折。”于钢说到这里停住了。; A& p# N2 n: Q: l$ {5 N$ L
云霞着急地说:“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不爽快?又有什么新见解,快往出说嘛!”
( M0 r! `* J0 I+ p$ R: y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没有技术科的认可,那图纸就不合法,要不师傅怎么又把图纸收回去了。”
' e; N k" _" L$ t 云霞反对说:“不对,妈妈不是说要何维茜锻炼一下嘛。”
) O# Z, h$ ^% l “我也不愿这是真的。但头些天她对何维茜还那么凶,今天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这事本身就值得推敲!”于钢遇到洪汝钧时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借洪汝钧之力帮师傅回技术科。同时,也让师傅对洪汝钧产生好的印象。/ W1 X8 ~; @; A0 x9 J: ?
何维茜从桌子上拿起几份图纸,翻着看了看说:“我原想,半个月编好工艺就够紧张了。没想到尤师傅几天就编好了,看来不是工艺难编,而是我水平太低了。本来我就担心,工艺编好后要是不能用,岂不要误大事。如今总算松了一口气。要是能看看尤师傅的工艺就好了。刚才我又去找洪科长了,他对尤师傅回技术科不知为什么总是不那么不爽快?”+ n6 j' \( P- J. u1 u H8 n! U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想到一个办法,需要云霞与洪汝钧合演一场戏。对你们俩来说,这也是真戏真演,越逼真越好。”! q( D( F& { W' ?' s
洪汝钧立即来了精神,但也没放松警惕。于钢平时鬼点子就多,别让他把我耍了。洪汝钧平时就有点多虑,事情又关乎个人的爱情,对好朋友也有点信不过了。
- K- ]# b3 J; o# \ 云霞已猜到了于钢的意图,心中虽然愿意,脸面却有点抹不开。更何况两家大人正在闹矛盾,这办法不见得有用?) y/ P# E G( b4 u/ w+ A
见两人不反对,于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 N' @! d' I$ W1 q: } j “孙子曰……”1 v B. ~- T O9 h6 W
“又是你那孙子曰,有啥好办法快往出讲,咬文嚼字的急死人!”云霞呛了于钢一句。
. I& D; m0 C9 K7 w' ~# N" k3 P e “这你就不明白了,老先人的经验是百用百验的,孙子曰,‘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起所必救也。’人最亲者莫若父母妻子,而儿子的终身大事就取决于老子的一句话,我就不相信洪科长的心是铁打的!”
* |- J+ |4 p; g; k3 { “我不同意,这办法有点太……反正不好!”何维茜本想说出卑鄙二字,但对满腔热情帮她出主意想办法的好朋友说出这种话,怕有伤感情。
" c7 `- R% R/ V “唉呀我的工程师同志,都是什么时候,还这么瞻前顾后的。我这可是为工作大局着想,现在离交图期限只剩几天了,工艺还没编出来。”见何维茜不为所动,于钢话锋一转,“谁人不知联轴器生产关乎着工厂的命运,而本体工艺又是迈向生产的第一步,它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到时真要误了事,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荣辱得失问题了,希望你能顾全大局!”
4 m. M9 p8 Q* e) t# G* l$ ^ 洪汝钧有些顾虑地说:“我爸的脾气可固执了,要想改变他的看法,除非有充分的理由和事实。据我了解,尤师傅回技术科的事,他开始虽有些看法,但也并没坚决反对。可自从杜主任到我家去了一趟后,他才变得那么不近情理了。究竟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可能杜主任知道得比较全面些,只怕他不敢向尤师傅讲。”* e) o+ h5 p8 A) A+ T( b/ `1 g
何维茜不解地说:“事情都弄得这么僵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许多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 g/ T/ s4 C. \$ }
想到那天相女婿时杜主任被逼得步步后退的情景,于钢忍不住笑了。
y) R$ J% W+ x3 g. \! H# w! A' S 何维茜诧异地问:“我说得不对吗?”
: E E, M, f- p& ] “你说的倒也是,可尤师傅的性格你却欠了解,要是他知道云霞和洪汝钧演了那么一出戏,就是回了技术科也得把洪科长逼得跳楼!”
) U: k+ B! \# _, d9 k7 h, R 云霞怕于钢再说出于己不利的话,生气的一巴掌把只顾笑的于钢推了个趔趄。
8 O6 Z) o8 Z6 K. Q 何维茜正在看着两人发楞,不防被于钢踩了脚。她忙扶住于钢,抽出被踩痛的脚,跳着喊:“哎哟,死于钢,不咯脚啊!”
8 G0 {5 [- p5 N) g$ j9 L1 P9 A 洪汝钧叹口气说:“真不知咋回事,两位老人一谈就拧!为了缓和两位老人的矛盾,也为了何维茜的事业,我愿听从于钢的安排。唉,军事家都快变成军师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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