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六角车 于 2012-7-6 08:47 编辑
# ?- _4 f5 S+ _9 [5 j k2 ?. F' T! W1 E$ \5 n/ f$ l
30
6 |. b# ?- y) |7 c# U 在这个家庭里,尤艳琴是全权统治者,名副其实的内当家的。家中事无论巨细,都得按她的意图办。凭着精明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小日子过得挺红火。他不是那种对男人统得很死的女人,老杜在外人眼中是个堂堂男子汉的形象,才更符和她的心意,她对杜主任的体贴入微很够得上贤妻之称。杜主任有个爱好就是嗜酒,每顿都得喝两口,她从不阻挡。但要干其它事,特别是工作上的事她都要过问。她总觉得丈夫人太老实,不善于见风使舵。老杜的主任之职,还全仗着夫人的支持才一帆风顺的干下来。对女儿的事,尤艳琴平时并不多干预,孩子大了,多给点自由.最近的几件事使她心中很不痛快,活动了几次没能回技术科;本体工艺的设计又落到何维茜身上,上午虽然出了口气,很快又泄气了。她想,何维茜是洪化冶提名,申节亮点头认可的工艺设计師。今天这样一闹,回技术科的路就断了。她突然想到云霞已二十出头,女大当嫁,该给她物色个对象了。最近,他风言风雨的听到云霞和洪汝钧来往密切的信息。对洪汝钧她无坏印象,主要是对洪化冶一再阻挠她回技术科不满。和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人结亲家,想着都别扭。她想在两个孩子还没建立明确的爱情关系之前,尽早地切断这种可能有的关系。她事先并没把这个想法向老杜透露,女儿的事吗,自然由妈妈做主。厂内众多的小伙子中,她早就看上了于钢,平时云霞与于钢也很亲热,这倒是个理想的女婿。白天说好晚饭来家吃,菜都炒好了,天也快黑了,人怎么还不来。她心中猜疑地想,莫非徒弟也背叛了我?于钢这阵与何维茜混得挺热火,这个松花女,本事真不小,事事都要和我争!* \; g, G F& e2 P" c# K4 Z
“你请的客人咋还不来,再等菜都凉了!”杜主任看着满满一桌菜和那瓶晶莹透亮的剑南春酒,馋得直流口水。+ q5 \. }# M7 l9 p- d& h
尤艳琴笑咪咪地抄起一筷子菜,送到杜主任口中问:“怎么样,还合口味吧?”3 x, `6 O e9 e! d5 r0 z' S
杜主任被烫得希溜了几声,伸脖咽下菜说:“你说的到底是谁呀?云霞知道吗?”& U0 w6 N J; ]" I. F& i( N+ T
“瓜熟蒂才落嘛,到时就知道啦!”" E5 I6 Z5 M, u5 {
又等了一会,尤艳琴也有点急了,她嘀咕着说:“准又是让那个松花女绊住了!小宝,去单身宿舍看于钢在不在。”
6 R" c# m! I0 x/ {/ u 小宝应了一声,从里屋跳出来向外跑,刚拉开门,一个人走进来,小宝高兴地说:“妈,于哥来了!”
u* a, n' H5 Z 于钢穿着溅满泥巴的工作服;红红的脸膛上印着道道水锈印;直塄塄的平头上有几片水藻。他左手提着一团挂网,右手提着鱼篓,鱼篓不时地抖动一下。不像是来相女婿,倒像个渔翁。虽然这种家庭便宴他经常参加,但也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很难买到水产品。下班后急急忙忙到小湖去捕了几条鱼,好使餐桌上增加个可口的菜肴,就来晚了些。) M8 `+ [9 `1 V% M
尤艳琴看着健壮、英俊又懂事的于钢,高兴地吩咐着:“小宝,给你于哥端洗脸水;云霞,再去烧条鱼。”1 m# @. ?" ? |: R8 U
“师父,我来做鱼!”于钢走进厨房,从鱼篓里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放到案板上,抄起菜刀刮鱼鳞。- e9 R6 h/ C: v m- N6 B+ I. E% j2 F
尤艳琴跟进厨房,要过菜刀,对于钢说:“今天不用你动手,去陪小宝爸喝酒去。”
7 Z# I; ?3 s! B0 W( J 于钢回脸看着师傅,见师父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4 U- a% Q# w4 j+ i F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 A+ v3 r2 y+ D' I: U9 f 于钢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和小宝大吹今天捕鱼的乐趣,直到尤艳琴烧好鱼入座,于钢才端起酒壶,先给师父斟满一杯,又替杜主任添满杯,笑着对云霞眨眨眼问:“怎么样?也来一杯!”# o4 S4 a& `0 N/ b, V+ `5 {
抿干一杯酒后,尤艳琴的话就多了,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酒味虽辣,后味却透出香甜,生活对我的愚弄可不如酒啊!”
3 }4 I4 p" p" q1 [% \: B “你呀,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就是一瓶醇酒也让你放酸了!”几杯酒下肚,杜主任有点飘飘然了,他用车间会上做报告的口气说着。
! @% T- i& H7 y$ J “狗屁!换个人我连工程师的职称都有了,遇到你这个窝囊废,连个技术员的职位都活动不到,还有脸说。”尤艳琴斜着眼呛了一句。
; J, j( L: D9 a4 Z% ~$ m0 ` 杜主任眨眨眼,脑子立时清醒了不少,不再多说话地闷吃闷喝起来。. j- U: k8 U9 |9 \
于钢和云霞相视着低声笑了。 K0 Y+ E/ O& q8 n; k& m7 w2 Q
尤艳琴见两人对笑,也笑咪咪地说:“按说这事我不该多管,但天下当妈的对儿女总有操不完的心。我已四十多岁了,在工厂也没多大混头了。云霞呢,也不小了;于钢也是个好小伙子,你们俩倒也挺般配的,我们当父母的也乐得成全你们。”
( A: v' W" F Z. P" G! C2 j “妈,你说的是什么呀?”云霞的脸儿一下子变得没了血色。她深知母亲在家中的威望。她被这出乎意料的话所震惊。她以为于钢在中间搞了什么小动作,就用恼怒的眼光瞪着于钢。& C! `. r3 w6 C; t8 _
于钢也吃一惊,他没想到师父会说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来。他早已知道云霞和洪汝钧的爱情关系,这回师傅做事可有点莽撞了。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悄悄向云霞努努嘴,向里屋指了指。
9 [4 N5 m y2 }. Y. q 云霞气呼呼地站起身,走进里屋。! F P5 |! t" D
杜主任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刚进口的一杯酒噎在嗓子眼里,呛得连声咳漱,急的直摆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 S7 _* V: n6 y: h1 M1 B 于钢低声说:“师傅,云霞已有朋友了!”
: g5 y$ ? |- s C: o) s 尤艳琴愣了一下,气呼呼的说:“她谈朋友考虑过两家大人的关系没有?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识比你们多。年轻人容易凭一时的好恶选择伴侣,那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多听听大人的话才好。”# W# H) | k; }# }6 A i* `
屋内哭声停了,云霞也在听。于钢真算办了件好事,这话要是云霞说出来,弄不好会挨嘴巴子的。
, H4 } s: U6 T* E5 V0 x0 H “云霞和洪汝钧的关系早就公开化了,难道他们没和你说过?”两人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于钢并不清楚,他只是想急于将自己从眼下的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 R0 ~, ^8 \' j! a# h; l' I
尤艳琴心中一阵气忿,又一阵难过,对女儿她是一直操心的。尤其是这几年,女儿长大了,出脱得娇小玲珑,身姿聘婷,她更怕女儿受到厂内那些轻薄子弟的勾引而学坏。平时虽说不上严加管束,但也不放任自流。云霞除了参加团支部组织的一些活动外,也一直是沉沉稳稳的,对母亲也十分依顺。没想到竟和洪汝钧有了爱情关系,这对尤艳琴的打击可不小,这不是连她心中最后的一块绿洲也要被夺走了吗。她怎么也想不到,洪化冶对她的成见竟有那么深。工作上的是是非非,是不应该变做个人的恩怨来记的。她感到生活给他的是一杯苦酒。一股怒火从她心中升起,那颗一度消沉的心又燃起新的斗志,她冲着刚稳住神要开口说话的老杜大声说:“你大小也是个中干,又不比洪化冶差什么,怎么就这么窝囊?”
7 }, x2 {3 {' A+ p" ^6 B8 O “强龙不压地头蛇,技术科是他的地盘,在那里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一切。”杜主任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你又不是不明白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你早就和他闹翻了,我看大人之间的纠葛,还是不要扯到孩子们身上。”, [5 n: z& X, i& T2 a* j3 X+ g
“呯”的一声响,尤艳琴使劲将酒杯往桌上一蹾,站起身。& w( R7 l$ [0 x, M% ^
看到妻子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杜主任脸色煞白,他慢慢站起来,被逼得步步后退着说:“有啥话你只管说,我照办就是。”7 L1 k g0 x2 b" Q3 {- x
“我不管洪化冶一手能遮多大天,反正我看上于钢了,今天我相的就是这个女婿。你明天去跟姓洪的讲,让他那浑小子死了这份心!”
+ a9 w; N- R2 q! J- R& q! S! ^ 于钢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对于这种家庭纠纷他经常遇到,但四个人全被卷入进去还是头一回。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向屋外逃去。8 Y) p' m# {: U+ S! x' A! q
) c( S v* U- j! r) c& m" C7 v
经过一次挫折后,何维茜也吸取教训,变得谨言慎行起来了。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经验不足,开始学会潜心静气地思考了。从尤艳琴上次露的那一手漂亮的工艺中,她受到了启发。想要大批量生产,专用设备的生产效率肯定要比普通设备效率高得多,同时也可以大大降低加工难度。但那要设计大量的专用夹具和刀具,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在短时间内凭一个人的智慧和能力是不行的。她又想到上午尤艳琴从工具箱中拿出的一搭工艺图纸,决定向洪化冶汇报一下情况。想到工厂即将面临的命运,她早已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愉快的事情忘到脑后。她认为由尤艳琴来负责本体工艺设计比她强得多。她暗暗责备自己不该听钟秦的话,像钓鱼一样把有经验的尤师傅钓出来。如今闹到这种尴尬的地步,别人会说我目中无人的。相通了的她刚要出门去找洪化冶,门猛的被推开了,于钢满脸通红地喘着粗气闯进来。5 o4 j0 r6 G A2 ~) x1 ^
8 |9 K7 s4 b0 w5 o4 |% N' l5 l 至于为什么会跑到何维茜这来?其实于钢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看了眼惊奇得瞪圆了眼睛的何维茜,和闻声走过来的耿丽英,尴尬的低声说:“真倒霉!我遇上一件很难堪的事!简直太荒谬了”说完,长出了一口气,慢慢走到椅子前面,沮丧地坐下去。
. f/ G7 K, Q6 _9 ] 耿丽英见是于钢,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嘟囔着说:“于钢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毛手毛脚的,一惊一乍的吓人一跳。”
9 Q+ x5 ]) L5 X5 y 由于刚想通了那件使人烦恼的事,何维茜心情很轻松,对突然闯来的于钢的神情也就没太注意,听了于钢的话后,才吃惊地问:“不会是尤师傅为上午的事向你发脾气了吧?”因为自己考虑不周而连累朋友挨训,何维茜感到内疚万分,主动开口询问于钢。! I! H Q7 J' @& D% d
“不,不是。唉,这可该怎么说呢?我师傅净做些出人意料的怪事!”话在于钢嘴里直打绊子,就是说不出口。军事家也有不果断的时候,于钢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跑到这来,也是很糟糕的事。见何维茜正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看,不由脸红了,心中立时一阵紧张,站起来又想一走了之。何维茜身体轻轻一移,挡在门口。' O: m8 a# a1 \' B3 G
“哎!别走呀,到底是什么难堪事,说给我听听好吗?”何维茜心情正好,就想逗逗于钢。% g/ L# ]% p7 X* Z# H( T& _
“唉,不说了,反正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我来这干嘛?!我该去找洪汝均,这事与他关系最大。”* @* ], ^. V B. | Q- J. h6 c' c
何维茜走过去摸摸于钢的前额,又摸摸自己额头。; {, P& L, t7 n r7 w) [
于钢在前额上抹了一把问:“怎么了?我额头上有什么东西?”7 o, v; A: V3 d% y6 i2 J+ b
“你又不发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发什么昏呢?有啥为难事只管对我说,咱们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要讲真话。我这人不敢说知识渊博,但对解脱芸芸众生的苦恼还是挺热心的。你不妨将那莫名其妙的事对我讲一遍或许我能让你迷途知返呢!”何维茜像算命先生似的背着手,迈着方步,口中念念有词。看到于钢那虔诚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9 L9 f6 W% j5 P/ ]! H: T于钢也被何维茜的怪样子逗笑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还是有些忸怩的说:“刚才尤师傅叫我去她家吃饭,突然把我和他们家云霞凑成一对,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真把人弄得手足无措的。”8 Q, ]/ _( ^: Y, d/ c
“咯……尤师傅相中你当姑爷,那你可真是喜从天降了啊!云霞这么个水灵灵的姑娘,你还有什么挑剔的呀!”何维茜脸儿笑得像朵芙蓉花,不由得打趣起于钢来。就这么点小事竟把个五大三粗的于钢难为成这样,可真是脸皮够薄的,她感到好笑。! @9 b' T* k. H0 z2 D% x3 S
“咳,你又不是不清楚,云霞和洪汝钧两人挺对脾气的,我怎能做这种事,拆好朋友的台!再说,云霞在我心里就像自己家妹妹一样。对啦,我得赶紧去找洪汝钧说清楚,免得以后闹误会!”. ]5 \ A0 C! I
“你呀,真够憨的,你考虑好了没有,见了洪汝钧怎么说?”
' |2 r& P2 O. w" R% ]! e 何维茜收住笑,走过去又把于钢按坐到椅子上,一本正经的说:“本姑娘来给你参谋参谋,不过你得向我说实话,现在有对象吗?”
, j( s) s& `# Z0 a4 m+ Q% r “没有!绝对没有”+ [9 a# K6 L# P6 ] @% N
“那心中总该有了暗暗喜欢的姑娘吧?”
; E5 @% W; h1 W* v/ A9 c “心中?”于钢犹豫了一下,一个深埋在心底的愿望闪了一下,我心中早已有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说不出来。一个是工人,一个是工程师,天地之差啊!人家哪里能看上我呢!于是他长叹一声说:“我说不清楚!”
1 d# t r: A5 F+ t) n/ }9 z! ?, M “咳,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呀,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还对我保密吗?难道还不把我当朋友呀?”+ S8 j1 D3 A8 A! N" U+ a8 v* `
“我有没有心上人与云霞的事有什么关系?”于钢想岔开这个令人难以启齿的话题。! q2 G, W) e. e" u ]* k9 [! T" V
“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你有了对象,或心中有了对象也行,你可以征求一下对方意见,然后把两人关系向尤师傅和洪汝钧说清楚,这样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0 K2 R+ G+ q3 E+ j9 ?
“如果我看上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我怎么办?”于钢突然盯住何维茜,眼神是那么热烈而又惶恐。
/ b3 \+ G: L S 何维茜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仍在按自己的思路,沉浸在自己的计谋之中说:“变化莫测的曲线,很难给它定下固定的方程式,所以你得多准备几种解法。明白我的意思吗?”5 d ^9 @, g d, }* x8 |3 a
于钢根本就听不进这些复杂的专业用语,只是慌乱地乱点头应和着,心理又是紧张又是茫然,看得出来何维茜完全没有留意到于钢的神情。但于钢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口。从没有对自己如此不自信的于钢,只好像打了败仗似的落荒而逃了。 }6 |! O5 @2 E9 _9 f4 ]7 d4 Y
一头雾水的何维茜望着已走远的于钢诧异道:“哎,我还没说完呢,这人真是慌慌张张的要干嘛去呀!”. z$ ~% }' }$ R E6 `& 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