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名翻译家关于211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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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数字化时代的关系,如今什么都喜欢和阿拉伯数字发生关系。就敝人供职的大学这个行当来说,眼前就时不时有“211”、“985”这两组数字晃来晃去。其实,不仅在乡下老家当农民的大弟一头雾水,就连我也说不精确。只大体知道“211”大学有110余所,之后教育部又从“211”中圈点出大约40所,为“985”大学,均直属教育部,可谓重点中的重点,国立中的国立,校长有不少是副部级、军级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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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承认自己命好。两度毕业于 “211”兼“985”,毕业后在 “211”任教一二十载。之后调任的,不仅“211”身价未降,还加冕“985”——如今是“211”+“985”大学专职教授。人不可貌相,别看我本人整日灰头土脸,睡眼惺忪,所经大学无不金光四射。正可谓番薯秧长在金銮殿上,没人敢拿咱不当个玩意儿。 . `' |8 p9 }5 A; j6 O3 m; c
4 @" \5 b0 r* X7 ~% z$ B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并非校长的平头教员,我本人倒没怎么把“211”、“985”当回事情。若叫我重新选择,未必稀罕什么金銮殿,宁愿长去荒草坡——荒草中就我这么一棵大番薯,脚下溪水琤瑽,头上彩蝶翩跹,多显眼多神气多幸福啊!但切实认识到金銮殿的难能可贵,在我还是前不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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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0 j" x3 @8 ]0 N7 U' F 事情复杂也不复杂。今年应届毕业研究生中我带了五个,五个都是女娃,女娃也都要找工作。很快,五人中有四人有了工作或者说有了“婆家”,只一人还“待字闺中”。毕竟人家苦苦跟我三年,眼见她整天强作笑容的样子,心里颇为不忍。于是四处打探帮她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单位。对方表示若是男生就好了。我认真地开玩笑说如果只差性别,导师我让她做个变性手术。不知幸与不幸,没等变性,别的问题首先冒出来了——就业推荐表传过去之后,对方回复:“按人事处规定,我们只要211的!”我说:“是211啊,连985都是。”“不,本科毕业校也得是211。两个211,研究生211,本科211,加起来422,一个都不能少!”不巧的是,这位女硕士生的本科校不是“211”——出身不好。幸好在出版社有一位铁哥们拔刀相助,才得以化险为夷,我这导师也多少捞回一点面子。尽管如此,我还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非“211”出身的,一个也不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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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 a- G M" @0 m* O0 T2 N 可冷静下来细想,我这决心下得对吗?进而言之,这用人单位的“211”规定对吗?高考一纸定终身,考上了又一校定终身。也就是说,只要本科出身不是“211”,那么以后就算玩命考上硕士博士也休想翻身。以博士来说,211+211+211,非633不可!一句话,本科出身论。其后不出数日,我参加本校考研阅卷,研究生管理部门宣布,今年如果接受调剂生,该生必须本科出身“211”,报考学校“211”,否则一概不予考虑。学校不肯降格以求自是好事,作为导师将来也可避免日前那场尴尬,但这岂非又是本科出身论?招生学校如此,用人单位如此,纵有漏网之鱼,也难有一跃龙门之望。“211”啊“211”! * ]8 c. O2 J& V- c% ^
' \% N# f3 l1 m4 } 忽然,我想起了“文革”前和“文革”期间的阶级出身论,想起了去年暑假在故乡小镇散步路上的一件事。一位在院门那里站着无事的老者主动打招呼和我闲聊。闲聊之间,告诉我他有个高中同学当年考上北京一所很有名的大学,不料录取通知书先到了公社党委书记手里,书记当面把通知书一撕两半:“你一个‘右派’的狗崽子也想去首都北京上大学?做梦去吧!”他这位同学几乎因此疯掉,几次轻生都被乡亲们好歹劝住,结果落得在生产队低头当农民,只干活,不说话。改革开放时人已三四十了,还能再干什么呢?老者强调他这位同学真聪明,脑袋瓜真叫好使,可就那么毁了,就因为他父亲是“右派”,“右派”毁了当高中老师的父亲,又毁了考上大学的儿子,毁了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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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正是出身论、唯成分论甚嚣尘上的年代,地富反坏右——“黑五类”;革命干部革命军人革命工人贫农下中农——“红五类”,绝对红黑分明。出身论也是血统论。“文革”时有两句顺口溜,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那时无论当兵上学招工,表格上都有“家庭成分”一栏表明一个人的阶级出身。幸亏我那栏填的是“贫下中农”。说起来,这方面我必须感谢“胡子”(马匪),假如土改前三年祖辈们的家产不给“胡子”一把火烧光而在土改定成分时被定为地主或富农,抑或当小干部的父亲被打成“右派”,那么我会怎么样呢?不用说,那位老者的同学可能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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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眼下的本科出身论和三十几年前的阶级出身论性质截然不同,但毕竟同属出身论,因而有可能是另一种血统论,对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