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语:这是我于10月11日在新士林学社的演讲,演讲内容和顺序跟文章略有出入。在美国呆了一年,失去了妻子,这个代价太惨痛了,我本不适于现在就来总结美国之行,但一是我原先就想跟学社的朋友分享一下我的感受,二是学社的朋友也期望我交流心得,在此就勉为其难吧,语无伦次之处还请见谅。我对美国的印象很多,诸如吃喝放心,美国人善于利用资源,宗教情结,美国人喜欢玩也会玩,美国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自由和在法律面前的不自由,美国的高等教育,还有大家耳熟能详的民主等等。但我在这里想谈的是我发现的一个有趣结果:社会主义国家最重要的两项特征,倒是在资本主义的美国给我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那就是人人平等与社会和谐,此外,美国人的相互尊重和自尊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因此我重点谈一下这些方面的感受。需要说明的是,这三者似乎难以截然分离,由于尊重,才有人格的平等,也有了和谐的氛围,反之,平等待人本身就是对人的尊重,和谐地相处,也更容易产生尊重。那么,这三大特征的背后是什么呢?这里只能请各位见仁见智了。尊重首先,我感到美国是个把人当人看的地方。它体现在人对人的尊重和礼貌。每当我在公共场所进出屋子时,总有人替我开门,先出去的总要用手撑住门,等我出来,以免门关起来,正要出来的总是让我先进去。如果谁匆忙间要占先或者不留神占先了,总要"Excuse me",如果我"Thank you",他们总会说"You are welcome"。我受到感染,很快也绅士起来,于是我总收获着友好的"Thank you"。尊重体现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在这些细微的举动中,我由衷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友爱和尊重。哦,美利坚,你让我体会到自己像个人,不让我说你可爱都不容易啊。你让我感受到阳光和春天,你让我感到温暖。一天傍晚我乘车回来,下车时我刚认识的Chris诚挚地跟我话别:“秋明,真高兴认识你。”我跟他握手,也跟老相识Mark握手,跟他的女同学道别,走到司机旁边,他已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放:"Nice to meet you! Good night, good night! Have a nice night."他说个不停,摇着我的手不放,我说我好激动呀,一车子的伙计看着我们呵哈大笑。哦,美利坚,可爱的美利坚,你的可爱不仅在于环境优美,更在于人群的优美。尊重创造了宽容的氛围。在中国,女人千娇百媚,在美国,我倒感觉男人更有型有款。女人的发型好像就那几种,男人则有光头、平头、扎辫子、蓬发、卷发、留大胡子、刮胡子,黑发、红发、黄发、白发、棕发,真是五颜六色。在downtown,一个小伙扭着屁股走路,穿的衣服也女性化,可能是非正常人类吧,但我就看到有青少年和成年人很自然地跟他说话,也没把他当另类看待。平等在美国,无论你贵为总统富豪,还是普通的伐木工,谁也不把谁当作怎么地,大家在人格上是平等的。我这里谈的当然只能是人格平等,因为在任何国家,都不可能达到经济、政治、教育等方面的绝对平等,甚至连机会平等都不容易达到,然而人们却可以追求和达到人格上的平等,其实这种平等也就是一种尊重。各位想想看,假若我们这里今晚来了一位胡锦涛的司机,情况会怎么样?去年感恩节,我们去康奈尔大学历史系博士生Mark家里,见他跟小布什、切尼合过影,这才了解到他做过他们的飞行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中国,跟通天的人物关系这么亲密,谁还这么辛苦来读个穷博士!看来,总统的亲信也得老老实实找食吃。有一天,我请教我练车的Pete在一家快餐馆吃早餐,里面坐满了老爷子老太太,其中一位老汉穿着普通,就像我家乡的父老乡亲,却说自己有私人飞机!我的天啦,这该多有钱啊,要是在中国,那头还不昂到天上去了!有一次我们去门前的州立公园玩,碰到一位伐木工,Pete把我介绍给他。他凝视着我,握着我的手,非常有尊严。伐木工在中国的地位恐怕还不如我家乡的木匠兄弟,可我看他却像看奥巴马,他还不一定像这位仁兄这样有风度呢!这平等也深入到种族之间。现在白人和黑人都能非常融洽的相处,我多次坐公车,看到黑人和白人无拘无束地坐在一起畅谈。在学校里,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也很明显。我儿子所在的小学,几乎所有的员工对所有的来客都那么友好热情,他们的记性好像都特别好,我多次见他们喊出小朋友的名字。霄霄的特教老师(专门教没有英语基础的外国小孩)Cynthia Stoye和他说话时,总是跪下来,以便和他平视,也是为了跟他更好地交流。情人节前一天,霄霄的老师让他带信回来说:“如果你要给我们班上送情人节礼物,请确保每个小朋友一份。”我曾参加康奈尔大学哲学系举办的庆祝罗尔斯高足Barbara Herman的成就的学术会议,发觉跟国内一些会议形成有趣的对比。首先是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坐在一个小会议室里,一律是椅子,前面一张桌子。大家随意坐下,不象国内大腕儿总要坐在显眼的位置上。康奈尔的许多教授都是牛人,他们都随便坐,系主任Scott坐在中间。他们也没有把客人(著名康德专家Allen Wood也来了)放在特别的位子上,都是自己找了位子坐就是了。其次,国内这种会议,主持人总得也找个牛哄哄的人,这次的主持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助理教授,然而她根本就没有对这众多的牛人怯呼,相反的非常幽默轻松。第三,报告人和提问者都挺愉快投入,提问者往往穷追不舍,总得提一些反驳意见或者自己的不同意见,主讲人很乐意听到不同的声音。国内则在提问时多少考虑主讲人的面子,问得不痛不痒,主讲人也没有这么投入,有时觉得他们是为了应景或者追求一种形式。最后,这里的伙食很简单,午饭相当于便餐,叫buffet lunch,许多人都站着吃,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围在一起边吃边聊,有的人还在屋外的石头上坐着吃。而且有趣的是它是向外人敞开的,任何感兴趣的听众都可以吃免费餐。国内哪有这等好事,关起门来一顿顿的猛吃,主办方还生怕招待不周,无关人员要来吃,没准儿被认为有病。 和谐在美国我的另一强烈感受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我几乎没看到过成人之间、儿童之间、家长和子女之间吵架的。人们的神态都非常安详、从容,过得也很闲适。美国人很容易就成了见面熟,无论是谁,第一次或者第几次见面,他们的招呼语总是:"Nice to meet you!"道别语总是:"Have a nice/good day/night!"他们很感恩,哪怕你给他提供了微不足道的帮助,都会"Thank you",我感到美国人似乎有意寻找说"Thank you"的机会,或许是耶稣的教导使他们养成了感恩的习惯吧。这和谐在我乘坐的67路公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从我们的住地到康奈尔的公车。每次乘客跟司机见面,总会彼此亲切地"Hi/Hello/Good morning/afternoon/evening",下车时,乘客们总不忘"Thank you",司机总是说:"You are welcome. Have a nice/good day/night!"或者"Take care."在车上,由于坐的总是那么一些人,长期下来,大家都彼此熟悉了,所以人们总是有说有笑,白人黑人总是坐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交谈着,不时会心一笑甚至呵哈大笑。更有趣的是,人们跟司机的关系也挺融洽,有时候一路上也彼此聊天。时间久了,我也认识了不少人,每次见面也跟他们打招呼,我甚至在车子上交了Mark这个好朋友。这在我儿子就读的小学BJM也体现得很明显。这里几乎所有的员工对所有的来客都那么友好热情,你真有亲如一家的感觉。请看他们的校长离职时的场面。BJM校长离职Party我还在美国感受到“共产主义新风尚”——在一家农场小店里发生了让我震惊的一幕:没有看店的,只在一块小黑板上写着:“自助,请把钱放到上面的盒子里。”来了几个买主,都是自觉地挑了东西,然后把钱放进盒子。Early Bird农场小店
其实在美国有许多“活雷锋”。我的朋友Pete就是个典型,刚跟我认识,就热情地带我们逛二手店,因为他考虑到我们刚来没什么钱。听说我老婆无所事事很着急,想上网,就在朋友处搬来一台旧电脑和一张电脑桌。他还教我练车。Mark主动邀请我们去他家过感恩节,也教我练车。在路上,当我妻子提着重物步走时,常有开车的陌生人停下来问她是否需要"pick up"。
一天中午我去市里,错过了公车。我们住处工作日只有早上三班,中午一班,下午三班。走过去要一个小时,我便朝私车挥手,撞撞运气,因为在美国如果男人求援人家一般是不关心的。我运气不错,一位五十多岁的黑人Andrey让我上了车。他很健谈,得知我学哲学,眉飞色舞地说:“太好了!俺当年哲学可是学得最好的呢!我可对哲学感兴趣了。哲学,那可是学习与人交流,是智慧的学问!他让人的心灵变得open,而且它能疗救人的灵魂。”让我跌眼镜的是,Andrey住在跟伊萨卡市方向相反的Newfield镇,可听我说要去那儿,特意把我送到了那边。分别时,他一再说“Have a good day and a good week. God bless you, my friend! Nice to meet you, dear friend! Good bye. God bless you!”我当然也不住地向他道谢,心中充满了温暖。我想到了海子的麦地,他说,“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东方 南方 北方和西方/麦地里的四兄弟 好兄弟……”在这位黑人兄弟这儿,我有一种在麦地里拥抱的感觉。莫非,在有信仰的人群中,才这么容易就能找到兄弟姐妹?
美国的和谐也体现在人情味非常浓郁。这跟中国不同,中国的人情味多少带点势利的成分,美国人则更多的是发乎内心的真情流露。美国人特别重视亲情,家庭观念很强。他们的家庭结构跟今天的中国相似,小家庭跟大家庭是分开的,比如我们的友好家庭的男主人Mike跟他父母家就隔了两百米左右,Pete跟他母亲就住在不同的地方,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我感到他们彼此的接触远远多过中国的家庭。比如Pete老婆Annie就经常带孩子回娘家,Annie弟弟过生日,他们一家都去祝贺。小时候我们被灌输说资本主义社会如何人情淡薄,可是短短的时间里感受到Peter对我们的热心,Peter家人之间的亲情,发觉这话恰恰适用于我们的社会主义国家,而他们却相反。
美国人非常注重夫妻之间的亲密情感。感恩节我们去Mark家,在厨房里他们俩偷偷的亲热了一下,请他们到我们的住处,他老婆也不忘偷偷跟他亲热,须知他们都四十大几的人了,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一次我们跟Mike一家去康宁玻璃博物馆,路上我们男士一辆车,她们女士一辆车,Mike给他老婆打电话,结束语说:"I love you"。只是在前后不同的车子上,就能说这样的话,我感到震撼。
我在公园里认识一位Chris,他快六十了,看上去却只有四十多岁。他的小孩和我小孩一起玩,我们就聊天。他在一家全球性的汽车配件集团上班,了解到我学哲学,就说interesting,并劈头就问我对斯大林的看法,他说斯大林可是运用马列哲学的,我如何看待这种哲学。还问我孔子的哲学怎么样。正聊得起劲,他老婆在车子里朝他招手,他抱歉说他得过去看看,回来后说她想要回去了。然后他自我解嘲地说:“她是咱老板,呵呵。在美国,老婆总是家里的老板。中国怎么样?”我说在中国也有这个趋势了,特别在上海。他笑吟吟地说:“我们美国有句话说‘Happy wife, happy life’。嘿,所以她是老板。”
美国人特别爱交朋友,也许只是见面熟吧,但我感觉至少他跟你交往的时候是真诚、自然的,他不一定成天跟你套近乎,但他跟你在一起,总是很热忱。在你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总是尽能相助。我前面举的Pete、Mark的例子就反映了这一点。有时我在想,我对他们没一点好处,至多满足一点他们对异质文化的好奇心,但我了解到他们也认识其他中国人。或者吊吊他们的胃口,有朝一日来中国我给他们提供一些方便,但那不过是张空头支票,而且我们知道美国人在全世界跑都不会感到陌生的,人家不稀罕你那点方便。他们为什么跟我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我想一方面恐怕与我喜欢交朋友有关,但另一方面不也与他们天性中对人的友好有关吗?
我的这些美国朋友听说我妻子去世后,无不表示悲痛,他们怀念她的善良、热情、甜美的笑容,同时安慰和鼓励我坚强地活下去。其中Mike还发动他的几个孩子寄给霄霄礼物,几只动物玩具,更感人的是每个孩子都给他画了一幅画,其中十岁的老大Daron画了一幅霄霄放风筝的画:This is you flying a kite。还说:We miss you a lot. I had fun playing with you. Hope you enjoy the gifts。
美国人不仅跟家庭、友人之间很有人情味,跟远亲甚至跟陌生人之间也生动地体现了这一点。感恩节,Mark家来了27个人,他的表亲分别从费城和波士顿赶过来,开车要四至六个小时。感恩节类似于中国的中秋节,在中国,就是春节,人们也难得这么相聚吧。另外,美国人喜欢领养外国小孩。就在Mark家,我看到他的六个孩子中有三个黑人,起先我还纳闷,后来了解到他在非洲工作时,去过埃塞俄比亚,发现那里有太多失去双亲的孩子,他感到痛苦,却又不能做什么,只好领养了几个。我在教会英语班认识的Tracy也在海地大地震后领养了两个孤儿,我还听说康奈尔大学也有老师领养小孩。当然,这体现了他们人情味的一面,却也超出了这一点,既反映了美国人的仁爱,也反映了美国的优裕,因为那里抚养孩子远比中国容易。
美国人格外照顾弱势群体。美国规定家长不得虐待未成年儿童,否则有可能被剥夺监护权。另外,中小学生享受免费的早午餐和校车接送,我们知道美国校车的装备水平达到装甲车的层次。美国对穷人的福利做得非常好,小小的伊萨卡就有几家教堂发放免费食物或者提供免费的午餐和晚餐,教堂的食物多来自于企业和个人捐赠。人们在排队领取食物时,有说有笑,神态非常自然安详,根本就没觉得不好意思或者低人一等。美国对残疾人也格外关照,停车位有专门的残疾人车位,正常人如果停在那里,可要被罚惨了。我坐公交车多次见过残疾人骑着轮椅上车,这车可以升降,上来之后,乘客们也根本没有不耐烦,司机亲自帮他们系牢轮椅,有一次我还看见一位乘客主动帮忙。看到这种场景,我有些震惊。因为在时间就是金钱的中国,乘客们恐怕早就怨三道四了,更别说司机了。
美国的和谐还体现在人跟历史、跟自然的和谐。在美国,人们总是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的老房子。我刚去时,赞叹房东的房子又新又漂亮,她不以为然地说,这算不了什么,在这里人们引以为豪的是房子的年龄,我的邻居的房龄动辄上百年了。是的,我在伊萨卡很少看到建房子的现象,无论乡村还是城市,老房子随处可见,但老得不脏,反而透出一种典雅、神秘的气息。伊萨卡历史博物馆详细地记载着它的创建史,张贴着某些著名建筑物的变迁照片,收藏了各个时期该地区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工业用品,甚至把一些普通人在某年某月某日的生活照都展示出来,看着这些,你会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历史依归感和家园依归感。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介绍并保存了Tompkins县(伊萨卡是其政府所在地)最早的学校——八面体小学。迄今许多人去参观访问,能感受当年的学习气氛。
我们住处附近的一家老房子
美国人很注意保护环境,我所去过的几个城市,伊萨卡、华盛顿、底特律、凤凰城、纽约以及其他小城市,总是绿树掩映,几乎在所有地方的住家,都会勤快的修剪草坪。而且他们的建筑总是考虑跟自然环境协调,私人住房总是躲在树丛中(这也跟他们注重隐私有关),房子总是涂上绿、蓝、黄红等颜色,颜色的选取还讲究跟周围环境保持一致,比如在西部地区,遍地黄沙的地方,房子多为黄、红色或青灰色,在东部就能看到更多的绿、蓝色。
人们跟动物相处也很融洽,马路上经常提示前方有梅花鹿出现,提醒司机留意。街道上、草坪上经常可见到小松鼠跳来跳去,在广场上我还常看到海鸥大大方方地飞来飞去,有的还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人类。一天我们在公园散步,不远处灌木丛中一只小梅花鹿停下来,竖着长圆形的耳朵,好奇地看着我们。可能他还从来没见过我们这几位天外来客吧,居然迟迟不走。我们挺兴奋,hello,hi地朝他打招呼,也许他看出我们的友好了,还是有好奇又有些害羞地凝视着我们。老婆装老虎朝他走过去,边走边叫着,儿子也一蹦一跳地靠近他,他有点害怕了,跳进树林里,见我们没有敌意,又停下来打量着我们。“看那边还有两只!”哦,是的,在草地的另一边,确实还有两只鹿悠闲地踱步。这里人对鹿非常好,我在多处就看到有鹿出现的标记。
在一般中国人眼里,美国人彼此之间的尊重、平等、和谐可能得益于美国人的素质高,我曾跟接送我们参加耶和华见证会的Tanya女士聊起这一点。她说不是美国人天生就素质高,而是因为政府给大家足够的收入,大家不会为生存而焦虑,风格不就自然来了吗,反之美国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呵,这让我有些豁然开朗。
最后请让我以2012年1月7日写的一首诗来结束今天的演讲,我想它也适合我今晚要表达的主题。当时我走过住屋后的草地,进入树林,沿途几块荒地,最后伫立于一块偌大的玉米地,四围树木,白云悠悠,余遂发此幽情。
冬天,我在美利坚的土地上
杨树、枫树、白桦树、不知名的树
把我团团围住
我站在荒芜的玉米地上
太阳在树丛中偷笑
我把车水马龙抛在身后
远处的青山做我的屏障
杂草、黑土、顽强的点点绿叶
我的祖国也有这样的土地
可是我却忧伤慌乱
我是否闯入了私人的领地
是否有狼群环伺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永恒
这土地静谧、庄严、安详
两只银蚕在高天游过
划下长长的白丝线
提示我现代的气息
“故国迢迢,我心忧伤”
我也曾有这安宁的土地
如今她却车马喧腾
哀号怒吼
哦,美利坚的土地
你不是我的
何日我在自己的家园里
拥有如许的土地
哦,美利坚
多年后我是否
还拥有这样的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