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加工趣闻—劳模PK厂先进
过年在劳模家喝酒,几杯酒下肚,劳模突然提了一个怪问题。问我劳模和厂级先进生产者有什么不同?我这个人平时只关心技术上的事,技术之外的事一般不感兴趣,遇到别人说也很少答话。但劳模问这问题,又是家庭小酌,再加上劳模一直把我当做他的师傅对待,虽然我一直没答应过,但在技术上也没少帮过他,看他的表情,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就说,会干活的人都能当劳模,但名额有限,所以给那个人由领导说了算,而且如不出大问题,劳模基本都是终身制;厂级先进生产者在基层单位内,比如咱门车间,到年底车间核算完工时,最高的那个人就是厂级先进生产者,科室没硬指标可考核的,就轮流坐庄;像咱们车间这个连续十几年的先进,可是罕见的。当劳模的要靠领导说话,而厂级先进生产者是干出来,靠工时说话,明白了吧。劳模有点兴奋地说,如果我的工时也能干到全车间第一,那劳模和厂级先进生产者就可以兼得了。去年厂领导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出了个新规定,劳模必须是工时最高的工人,当时劳模心里的滋味一般人根本就体会不出来。还好,江泽民接见过的劳模还是有面子,经过各级领导做工作,那位蝉联了十几年的厂级先进生产者硬是让出了自己的先进,也没去省工会上访,但这事在劳模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很暗的阴影。各级领导都明白,连续当了十多年的劳模,还获得过五一劳动奖章,受到江泽民的接见,照片就挂在厂办公楼内,人进人出的都能看到,如果只是因工时干不到第一而下课,绝对是一起政治事件。酒助劳模胆,他竟然想到要和那位厂级先进PK,也真是有点不自量力了。别看两人年龄差不多,但在技术上根本就不再一个档次上,有一次,先进的儿子该上大四了,积蓄花光,又不想开口求人的先进,正急得团团转时,车间接到一种要得很急的零件,数量大,时间紧,虽然奖金很丰厚,但就是没人敢接。先进出面了,他的条件是活干完了他就休假,一直休到时间到了再来上班。他改刀具,编工艺,调好了机床,每天干12个小时,不到一个月就把活干完了,人立即失踪了。听说到一个外资企业打工,为儿子挣学费去了。对他先进的工艺和设计的刀具,我们几个技术人员专门的研究过,独出心裁,出人意外,看了让人直锤自己的脑袋。干这种全自动车床,机床正常云转时,每件的加工时间是固定的,切屑机床的特点是干同样的活,切削参数都一样,谁也不会比谁干得快,劳模不听我的劝告,非要比试一下,需要我做的就是当好监督,监管好先进的工时记录卡。他怀疑先进平时多记了工时。要不同样的八小时,一样的设备,一样的产品,他怎会比别人多干出来那么多活?车间的工时是这样的管理的,生产工人下班前在工时记录上填好本班生产的零件数,月底汇总后除以每班工艺班产,就得出当月工时总数,并以此来核算工资和奖金,也的确有人多记生产数量的现象,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工人下班前还得再填一张随盘卡片,收发工人按卡片上的数字核对零件无误才能入库,所以很难作弊。当然也有人用其他办法作弊,但很个别了。既然劳模不服气,非要和先进PK,而且非让我当证人,盛情难却,我也想看看劳模用什么办法把先进比下去。
先进对面临的挑战毫不知情,还是像平常一样,上班开机,下班关机,不紧不慢的干着自己的活。两人是同一工种,都是六轴自动车,这种设备按工艺调好了,全自动工作,谁也别想比别人干得快。这劳模自有办法,他每天早来晚走,想靠增加工作时间取胜。干了一个月一比,工时差了一大截,劳模有点急了说,他准是偷着加班了,你每天都看他的工时记录,也不及时告诉我,让我吃了亏。先进加没加班我还真没注意,但我每天下班时看到先进缴库的活,第二天上班还是那么多,应该没有偷着加班。我决心仔细的观察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几天我看出问题来了,劳模吃亏在调整和辅助上了。比如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磨换刀具,几把麻花钻和棱形成形车刀,要是磨理想了,一次装夹合格,用一个半小时就是高手,大部分工人两小时完成就很不错了。先进用时很少超过一个半小时,劳模就做不到,主要是磨刀,将近50mm宽的棱形成形车刀,精加工三个外圆两个端面,每次只修磨前角24°的刀面,如角度修磨不准,加工出的外圆就会大的大小的小,得重新再磨刀。先进练得一手用手拿着刀直接在砂轮上磨棱形刀的技能。而劳模则不行,得用双头磨床来磨,往夹具上夹刀,调刃倾角度,磨出来的刀具虽然也同样好用,可比手磨刀费时。再一个是磨麻花钻,成形刀要平端面,麻花钻要钻孔,两把刀同时进给,麻花钻的出屑就成了问题,成形刀平端面的那个刃要插在麻花钻的螺旋槽内,同时也挡住了螺旋槽的排屑通道,麻花钻得磨成单刃排屑,这很容易做到,难的是成形刀平端面最后切下的是一个圆环,套在了麻花钻上,虽然麻花钻也快钻到头,再出切屑也不会太多,但要是卡到圆环内再干下一个活时,堵在钻头上里边的切屑排不出来,冷却油打不进去,麻花钻很快就被烧毁。当然,人可以站在跟前,等机床在上夹料和转位的几秒钟内把切屑用铁钩钩掉,时间很短,有时钩不及,只得停车来钩。显然不划算,不如卸下来重磨,理想的钻头是,切屑成紧螺旋状并能断成不太长的短节,即使最后有一节卡到圆环里,在退刀时也能被冷却油管里的油冲掉。劳模磨钻头的一次成功率不是太高,经常得要磨两次以上。虽然每天在这上面要吃点亏,但勤能补拙,每天早来晚走的也就赶出来了。六轴自动车光会调刀干活还不行,还得要能对机床故障的判断排除能力,从这点也能看出一个工人的专业技术氺平来。劳模的机床一连几天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废品,一个外圆小了几丝。一开始,劳模分析是六根材料软硬差别不均引起的,就盯着下来的活挨个量,果然发现一个外圆小的,他马上调整了单轴定位螺钉,再干下来一个活一量又大了。再调单轴定位,这个轴的活合格了,另一个轴又出现了那个外圆小的。看来不是材料问题,劳模把六根轴下来的活依次摆好,一连摆了六排,三十六件,出了几件同一外圆小的活,看来是机床的毛病,喊来机修工,检查定位锁,拆卸检验校对无误,装起来干了半天还是老毛病,机修检修了两天,有点头大了。劳模的床子保养得很好,挑不出毛病,但毛病到底出在哪,这么庞大(15吨)复杂精密的机床,光运行零件就成百上千,又都被罩在坚固的铸铁壳内,让人有点老虎吃天无法下爪,机修工只得去求教先进,先进过来把那六排活量了一遍说,四位刀架的滚轮轴研了,滚轮磨出平面,卸下换一个就好了。说完就走了。机修立即卸下滚轮,果然滚轮上磨出了一个很窄的平面,在零件加工到合格尺寸时,凸轮板上有7°研磨的平面,滚轮在上面转,刀架不再进刀,而是原地修磨以使零件取得光滑稳定的尺寸。要是这时刚好滚轮上那个细小的平面转过来,刀架就会前进一点,这件零件的外圆就小了。由于滚轮工作的位置不易仔细观察,磨损的又很小,就没检查到。至于先进为什么连看都没看机床,就那么肯定地判断出来,那就说来话长了。
先进是车间六轴自动车唯一的高学历技工,平时又很爱钻研技术,加上悟性又好,按他自己的说法,整个设备的机械结构和传动系统在他脑子了就像电视画面一样,那出毛病,一目了然。是真是假,除了实践检验,再也没别的办法。而劳模原来家住偏僻农村,说是初中毕业当兵,(从几次技工考试来看……)服役期满分到厂内干自动车,按他自己的说法,每当上技术课时,一拿起书,就打瞌睡。但这件事并没使他泄气,机床故障,偶然现象,两三天时间加加班就赶出来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才使劳模彻底的认清了自己的实力。
加工的材料是35热轧钢棒料,这种材料一批料和一批料的切削性能差别很大,而自动车的转速、走刀量和吃刀深度按工艺装好,改变起来比普通车床要麻烦得多,因此轻易不再改变。结果是刀具的使用寿命会缩短,同时也很难掌握刀具的磨损程度,错过了磨刀时机,出现烧刀和打刀。这是六轴自动车工最头疼的事,六个工位,十几把各种刀具,最先烧打的往往是靠前工位的粗加工刀具,多是硬质合金刀,红硬性能较好,刀一烧,材料切屑表面被冷确油冷却时已淬上了火,精车的成形刀材料是高速钢,一挨刀就烧了。一烧就是近10mm长,没半个小时就磨不出来,烧过的料不能再用,得抽掉换新的,一根料几十公斤,从夹簧里抽出来就是一身汗,有时得连抽几根。要是一个班上上几回这种料,活干不出来,人也累得筋疲力尽。这个零件每月几万件的产量,用了几台机床。这批料进了几十吨,能用一两个月。几天下来,一台台机床工人累病停了机。材料送去检验,各项指标都合格,就是表面有点硬皮,不影响使用性能。没办法,车间向技术部门申请修改工艺,就这一批料,经现场试验,降低机床转数,减小走刀量,增加辅助时间,(得多磨一次刀)班产减了一半。按讲这对劳模和先进的PK没多大的影响。但干了没几天,人们发现,先进的机床每件的加工时间又恢复到原来状态。而且不再烧刀。我也感到好奇,就问他用了什么高招,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淡淡地说,来料不是全都表面有硬皮,有一部分没有,能区分开来。这么简单的事,怎么不早说。他说我跟大家说过了,他们说挑不出来,我也没办法。要是让我专门挑料,几十吨料,我也挑不过来。再说挑到最后,剩下的硬料不是还得干嘛。
材料是在加工段经校直机校直后才送机加车间加工的,材料表面,有被校直滚挤压出的呈螺旋状的痕迹,按先进的说法,那挤压痕迹发亮的料表面硬度高,表面发毛的是正常料。他用这种方法挑的料用起来很正常。可我到料架前看得眼发酸,也没看出来他说过的那种区别,更别说劳模和其他工人了。不敢说他有特异功能,反正练到他那种眼力,绝不是一日之功。几个月下来,劳模虽已感到十分吃力,但还咬着牙坚持。现在遇到这个坎,是彻底泄气了。私下对我说,我争不过他!
厉害啊 本帖最后由 oscar30000 于 2011-6-15 22:33 编辑
如何确保让先进享受更好的待遇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我是老板,会给他中层的待遇,让他衣食无忧。 很真实的故事,我们这劳模也是终身制的,领导习惯谁了就一直是谁。 原来我师傅就是劳模,非常受尊敬。 说的好生动!
我读了后感觉很爽! 我当看小说一样,就好像到了现场一样! 平常认为自己不比别人差,比一比就知道 学习了,希望多看到类似的好文章,,, 这就是差距啊!不服不行。